夜幕低垂,城西的常驻居民已经打好了水,给自家时灵时不灵的白炽灯泡换了一件新装,窝在家里看电视了。
夜间有活动的人也早已裹着前年过季的衣服,到了朋友家,准备借此消磨时间。
紧挨着城西危楼的贫民窟的人不敢浪费价格昂贵的电费,早早就躺上床,准备睡了。
城东来的警车很快挤满了一座危楼的底层前的那块空地。
城西居民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大多数犯罪分子都喜欢到城西避难,每隔几天就会有警察造访这里,警车,警笛通常会响上半夜,这都是城西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们中的多数人拉紧了窗帘,翻了一个身,准备睡了。
少数人一脸紧张地从屋中探出头,想看看今天进的是哪幢楼,是不是自己之前小偷小摸过的那个便利店老板终于报警了,还是自己的麻友要债了。
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保持着风声鹤唳的状态的梁盈自然也注意到了城西的异态。
她从窗子探出了头,装作与周围的人一般,远远的眺望着那片灯海。
蒋桥早已睡着了,他和蒋伟挤在几乎无落脚之地的地板上,光着膀子,大肚便便,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蒋伟皱着眉,对自己老爹的粗俗很是鄙夷,对梁盈讨好的笑了笑,轻手轻脚的将蒋桥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移开,走到梁盈身边。
梁盈咬了咬下唇,双肩微微颤抖,看着警车所在的方向,没有说话,眼神中带着些许惧怕。
蒋伟宽慰的抚摸着梁盈的肩膀和手,轻声安慰道:“没事,别怕,和我们没关系,那老头已经死了。只要躲在这里,警察找不到我们的。”
梁盈情绪激动地说道:“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吧,我们也是要生活的,不可能一直躲躲掩掩的。”
她又抚了抚自己的眼睛,眼圈微红,放软了声音:“哥,我们是不是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蒋伟在梁家时,就暗恋这位从不和他摆架子,反而十分亲近自己的大小姐,只是可惜有色心没色胆,只敢看不敢碰。
现在,好不容易借机和心上人有机会相处了,自然是情难自已。
一见梁盈欲落泪,蒋伟自然心疼,当即按住了她的肩膀,拥入怀中,柔声道:“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梁盈没有挣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顺从的回应了他的拥抱。
梁盈躲在他的怀中,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蒋桥很精明,自从他们逃出来之后,一直借着危险的借口,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离开贫民窟。
梁盈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并不是为了躲在这里,不见天日。
她和蒋伟要求了一天,总算是拿到了每天的报纸供应,没有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但也仅限于此。
蒋桥不允许她出门,除了当初来的那个人,也不准她见人。
前天,蒋桥回来时,破了冻的大衣中露出了刀的一角,倒头就睡,翻身时,后背上沾着血迹。
梁盈知道,可能当初那个人也被杀了。
她现在呆在这里,可能会出事,但是如果她坚持逃出去,更有可能出事。
梁盈懂得权衡利弊,她不会选择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出逃,但是,她得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筹码。
蒋伟很喜欢她,估计是真心,梁盈目前暂时安全,还是依仗着这一点。
梁盈伸出手,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抬起头,笑道:“谢谢蒋哥,我很开心我到这里之后,身边有蒋哥陪着我。很晚了,我要睡了,蒋哥也快点睡吧。”
蒋伟木讷的点了点头,躺在了蒋桥身边,闭上了眼。
梁盈深深的看了一眼远方,关上了窗户,转身,躺在了床上。
危楼上——
陈清快步跑到慕林身边,敬了一个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慕林低垂着眼,观察着屋中的摆设,房间整理得十分齐整,透着老人家特有的严谨,而又显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气。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两杯茶,早已凉透了,厨房中放着一个年轻男人的画像,画像上的男人抿着酒窝,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朝气蓬勃。
梵玖低声道:“这是郭老的儿子,也是上一桩案件的受害人之一。”
郭老是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被他们发现的,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左臂上绑着吊唁所用的黑纱。
郭老脸色的表情十分难看,怒眼圆瞪,眼神中满是震惊。
慕林转过头,看向一直未说话的陈清:“怎么样?”
陈清愣了愣,赶紧说道:“我们问过周围的邻居了,他们大多数不在家,少数在家的人也不在同一个楼层,也没有留意到有人前来拜访郭老。这里附近没有监控,只有便利店的门口才装有监控,但是所拍的范围很小,仅限于门口和店铺中的方圆几里。我们大致走访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过生人出现在附近。
“郭老性情孤僻,基本没有人前来拜访他,他也不喜欢出门,傍晚时,可能会出门散步,但这半个月以来,没有熟人见过他出门。郭老出门散步的路线也不固定,无法进行排查。我们初步推测是熟人作案。”
慕林点了点头,退出了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