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盈正好刚刚和梵玖一同分享了贺安藏起来的零食,嘴角还沾着饼干屑,还来不及呢擦拭,就被殷商带过来了。
梁盈先是向慕林和陈清拘谨的点了点头,再对蒋桥叫了一声:“蒋叔。”
声音疏远而克制,手却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无论如何,对于现在毫不知情的梁盈来说,蒋桥都是当初那个绑架她,又擅自限制了自己的人身自由的人。
而且,蒋桥还带着她看过那么一场人间惨剧。
每当梁盈见到他,自己曾经目睹的悲剧就会浮现在眼前,让她心生畏惧。
在这样的情况下,梁盈没有一看到他,就怒发冲冠,想要和蒋桥要一个说法。就已经算是因为她的家教良好了。
蒋桥没有说话,而是贪恋的看着她,这是他的女儿,他在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当初将她送离自己身边时,她才一两岁,刚刚会走路,笨拙的在房间中一路走,一路摔。
他却很开心,梁盈的母亲走后,她是自己唯一的牵挂了。
他看着她一年又一年地长大,直至现在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梁盈很好的继承了她母亲的高鼻梁,长得眉清目秀。
清秀的相貌丝毫看不出蒋桥缩头缩脑,良莠不齐的基因的遗传。
这样气质,相貌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就算是知道两人的体检报告的陈清,也不敢相信梁盈的血脉中流着蒋桥的血。
蒋桥不敢多看,只好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慕林和陈清:“可以让她回去了。”
梁盈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蒋桥,又望向慕林,聪明的没有多问,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不知在计量着什么。
她站起身,对三人一欠身,随着殷商,安静的离开了。
蒋桥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追随着少女瘦弱的背影,手指死死的抠着椅子的扶手。
他眨了眨眼,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这是他的女儿啊!他唯一可以爱得无私而深沉的女儿啊!
陈清冷眼看着两人,他没有父母,对于这些父女之间的情感交流一向是羡慕的,但此时,却生不出多余的想法。
陈清:“人也见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实话?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你犯罪的证据,还活着的受害人现在也安全的待在警局中。你若是不决定开口/交代,也没有关系。只是需要再花我们一些时间去找梁阳而已。”
蒋桥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挣扎了一会儿,握紧了拳头,慢慢的说道:“这个故事太长了,我还要理一理思路,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那不急,”陈清截下他的话头,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的同事已经根据梁盈的口供,前往梁家地地下室搜查了,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等着你慢慢说。”
说来也奇怪,梁盈自从见过顾洵之后,竟也乖顺了不少。
若是她不曾告诉他们地下室的线索,他们怕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寻找能够为两人定罪的证据。
不过,陈清的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了冷笑,他们将画室设在自家地下室中,岂不像是躺在他人的尸骨上入眠,他们难道不会问心有愧,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吗?
蒋桥一怔,脸色从白到紫变化了一遍,宛如一个大调色盘,表情也逐渐扭曲起来,似是悲怆,似是恼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作出什么表情,只是一味用被固定住的双手一下一下地抠着扶手,双唇也气的直哆嗦。
陈清皱着眉,缓慢的说道:“你也别想了,人家小姑娘估计一点也不想认你。她在梁家生活的那么好,你能给她什么?”
蒋桥一听这话,顿时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竟真的挣脱了手铐,扑上前,死死的掐着陈清的脖子。
慕林抬眸,伸手,正准备按住蒋桥,陈清却满不在乎的一摆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已经憋了太久,急需发泄。
自从找到当年的凶手之后,陈清一直保持着这样异常冷静的状态,实在是收不住了。
他一直就是一个流氓,这是刻入他血肉中的秉性,——有恩必报,有仇必十倍奉还,这是改不了的。
陈清的脸早已变成了紫红色,但还在坚持不懈地刺激蒋桥:“她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你们这件事传出去,你让她如何做人?养父是一个杀人犯,亲生父亲是他的帮凶,这闹得什么笑话?你们这样做,生下她干嘛?”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啊!”蒋桥一面掐着他的脖子,一面试图腾出手去捂住陈清喋喋不休的嘴。
慕林轻叹一声,说道:“够了,陈清,别说了。”
慕林轻而易举地将外强中干的蒋桥掀开,重新找了一把椅子,将他的手臂固定好。
陈清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审讯室中常年弥漫着洗刷不去的怪味,此时在陈清的鼻子中,却像是美味佳肴的香气一般。
慕林:“今天的审问就先到这里吧,殷商,你先把蒋桥带到收容所中,再将杨晴带过来。”
三十分钟之后,杨晴被带到了审讯室中。
没有了精心的呵护,和贵妇人一般的生活,杨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来,用惯了化妆品的皮肤松弛,满是皱纹,面黄肌瘦,倒是比同一年龄段的女人更显得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