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良久措辭,陸染淡淡問:“我們的婚禮需要推遲麼?”
“為什麼?”
“你不怪我麼?還有……聽到她出車禍的消息,你不是應該很擔心?”
韓默言的回答出乎意料:“這和我們的婚禮並沒有什麼關係吧。”
聽到這話,陸染一愣,才緩緩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
咖啡廳里的燈光不算明亮,男人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立體了起來,很像某種繪畫課上會用到的石雕或是雜誌封面上面無表qíng的男模特。
這似乎是他們認識以後就沒有改變過的表qíng。
韓默言沉了沉眉,語氣中有一分無奈:“你覺得我會怎麼樣?和她舊qíng復燃,然後在婚期前跟你攤牌分手……原因只是你刪了我的簡訊?”
陸染張了張口,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因為事實上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對著莊靜底氣再足,實際上心裡還是沒底的多,他們認識了多久,又相愛了多久,這是她永遠也cha不進去的。
“韓默言,你真的對她……一點感qíng也沒有了麼?”
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住韓默言,連自己也沒發現的忐忑,既期待卻也害怕。
……完全不像過去的陸染。
韓默言卻忽然笑了:“陸染,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
這樣的問題她已經問過不下一次了。
陸染滯了一瞬。
她要怎麼樣才能相信呢?
聽著別人的敘述,看著他們共同擁有的美好過往,甚至看到韓默言在初見莊靜的醉酒失態,她實在無法做到視若無睹。即便心裡一次次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已經是過去式了,可心裡的結仍舊存在著,無法擺脫。
咖啡廳里突兀傳來電話鈴聲。
韓默言接起電話,“嗯”了一聲,眉越皺越緊,陸染的心沉了沉,等了掛了電話才問:“怎麼了?”
撈起風衣外套,韓默言簡單道:“醫生的電話,你……跟我一起吧。”
莊靜撞到了後腦和左腿,本來病qíng已經穩定,但不知道為什麼晚上突然出現呼吸急促。
跟在韓默言身後,看著他忙前忙後,就像他曾經照顧過她那樣,陸染的心一時五味雜陳,難以形容。
坐在醫院空落落的塑料椅上,不知不覺間,陸染合上眼皮沉睡。
半夜醒來,發現身上披著韓默言的外套,醫院裡的中央空調效果並不是太好,卻莫名覺得溫暖。
走廊里的光線很昏暗,有細碎的聲音。
陸染遲疑了一下,頓住腳步。
這個時候,韓默言是陪在莊靜身邊麼,也對,畢竟她才是受了重傷的,於qíng於理都沒什麼可說的……可還是……
“喝奶茶麼,熱飲機壞了,只有奶茶。”
猛然抬頭,正對上韓默言遞過來的手,修長的手指握著紙杯,他的面容籠罩在yīn影中,輪廓冷峻,神qíng看不分明。
呆呆接過韓默言手中的紙杯,指尖一疼。
好燙。
韓默言托著杯底重又接過杯子,放在一邊:“有點燙。”
“沒關係,天氣有點冷,熱了好。”
陸染固執的拿過那個紙杯,任由熱燙的溫度從指尖傳遞至整個身體。
一瞬間的靜默,陸染剛想出聲,被電鈴聲打斷。
莊靜的病房。
韓默言只頓了一頓,就跟著護士的腳步進了病房,陸染站在門口,不知應不應該進去。
護士簡單的檢查過,笑說了句“既然醒了,就沒什麼事了”就退出了病房。
莊靜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悅耳,帶著幾分病弱,更加惹人憐惜:“阿言,謝謝你。”
韓默言不咸不淡地回答:“不客氣。”
“你就這麼討厭我,討厭到非要跟我說這種客套話?”
“沒有。”
“我出車禍這件事可以不告訴我父母麼?”
“這是你的事qíng。”
莊靜輕嘆了口氣:“阿言,我們一定要這樣麼?”
“好好休息。”韓默言岔開話題,“要買點吃的東西麼?”
“我不是很餓,可以給我弄點水麼?”
“好。”
說完韓默言便又出來。
陸染忍不住問:“你今晚要守著她麼?”
“為什麼?”韓默言用疑惑的目光看她,“我只是盡一個朋友的義務而已。”
她也不想無理取鬧,從韓默言手裡接過水杯。
“你的義務我來盡,你回去吧。”
韓默言只略一猶豫,說:“好。”
倒好水,陸染敲敲門,走了進去,莊靜看見是她,明顯一愣,但更快反應過來,抿唇輕笑:“你就這麼害怕我見到他?”
她的本意是刺激陸染。
陸染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哦”,接著更平淡說:“是有點,所以你沒機會再見到他。診金已經幫你墊付了,不用擔心,有問題可以打電話給你的朋友,我不信你在這裡只認得韓默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