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而易舉的躲開匕首,計蒙對於這個突然變得剽悍的少女感到有些意外。
但還是笑著:“計姓不是大姓,不過,計和姬音似,而姬姓是國姓,你所想要刺的,是誰?”
蘇婉之霍然瞪住計蒙:“計大師兄,你不應該是很忙的麼?怎麼現在這麼有空來管一個僕役弟子?”
“被你看出來了?”計蒙眨眼,揉了揉眉心,“那我也不用兜圈子了,是韓師叔來書讓我代他照顧你,我欠他一份人qíng。所以為了我的人qíng,蘇師妹你稍微配合一點,至少在祁山的這段日子,裝你也裝的開心點。”
韓先立。
回想起記憶裡面癱臉的韓高人,蘇婉之實在沒想到他還會記得關照她。
可是,哥哥呢……
幾乎剎那,剛才那種沮喪的qíng緒再度來襲。
蘇婉之剛想垂下頭,計蒙湊近,微訝道:“原來你方才沒有哭。”
“我看起來很像哭了的模樣麼?”
計蒙頷首:“很像。”
被對方一瞬間破掉沮喪的氛圍,蘇婉之站起身,gān笑:“那多謝計師兄的關心了,我沒有哭,也沒有打算哭。”
看了看對方手工jīng細的靛青色紗衣,再看看自己身上布料粗糙的衣衫。
蘇婉之憤憤拍了拍坐下時沾染的塵土,轉身便準備走。
走了兩步,似想起什麼,又退回來,挑挑揀揀拾起一塊木料,抱進懷裡,拾起掉落在地面的匕首朝回走。
計蒙詫異,叫住她:“你要這木頭做什麼?”
蘇婉之腳步不停,齜牙咧嘴回眸:“我會裝的開心的,計大師兄就不用多cao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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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出祁山地圖,照著地形一路摸到蘇婉之被分配到的院落里,剛放下手裡頗重的木料,就聽見房間裡寸步不讓激烈的吵鬧聲——兩個女子的爭吵聲。
“這是我鄧玉瑤的地盤,怎麼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也是我小姐的屋子,我小姐就喜歡這個被褥這個薰香這個擺設!”
“你這個惡奴!小心我把你丟出去!”
“你敢你敢!你丟我就叫人!我就哭!讓掌門把你趕出去!”
蘇婉之站在門前,手指觸上門板,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門板吱呀一響,裡間的蘇星一聽,頓時放下死死抱在懷裡的瑞金貔貅香爐,飛奔而出,狠狠抱住蘇婉之。
“小姐,小姐,蘇星擔心死你了!嗚嗚……小姐,以後你做什麼都帶上蘇星好不好,上次圍獵也是,這次也是,蘇星都快嚇死了……”
撲進蘇婉之懷裡的蘇星哭聲震天,沒多久就感覺到胸前一片濕跡。
蘇星哭了?
蘇婉之一愣,心頭有絲暖意隱隱dàng漾開。
她摸上蘇星的腦袋,一下一下的撫摸:“嗯,別哭了,小姐以後不會丟下你了。”
“……大少爺不在了,我好怕小姐也不在了。嗚嗚嗚……齊王殿下,不對,姬恪是個大混蛋!以前小姐還那麼喜歡他,可是他居然居然那麼對老爺和夫人……”
——大少爺不在了。
嗵。
有什麼狠狠的撞在了蘇婉之的心上。
自己猜測是一回事,然而真正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種刺痛一瞬間席捲了蘇婉之的大腦和心口,如果不是蘇星現在還抱著她,她只怕會痛的當場彎下腰來。
狠狠咬唇,唇上的痛混合著鮮血的滋味讓她稍微清醒一些,她壓抑住自己的qíng緒,因為她還有想要繼續追問的事qíng:“告訴我,我爹我娘怎麼了?他們有沒有怎麼樣!”
蘇星連忙搖頭:“沒有,沒有,老爺夫人沒事,只是齊、姬恪他彈劾老爺說老爺教女無方,老爺這幾日都被聖上下旨禁足閉門思過了。”
蘇婉之合眸,沉聲。
“我知道了。沒事了,別哭了。”
聞聲,蘇星抬起頭,看著蘇婉之淡然的神qíng,忽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心頭一慌:“小姐……你別這樣,你如果難過,就哭出來好不好……你這樣蘇星好害怕……小姐小姐……”
抬手摸了摸蘇星的發,蘇婉之輕聲笑笑,沒人知道她要多費力才能忍住讓自己笑出來。
“傻丫頭,我是真的沒事,你哭什麼哭,就給你小姐我丟臉。”
別哭了,是……沒什麼好哭的。
她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指甲都泛起了駭人的皚白色。
哭泣……無非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在哭也挽回不了任何東西,是她之前太幼稚了。
因為年紀輕,因為自持有父母哥哥的照拂,因為膽子大,就敢肆無忌憚。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第二個蘇慎言可以為她犧牲了……
入夜,輾轉反側半晌難以入眠,小心從榻上爬起。
蘇婉之摸坐在院子裡,握著匕首,把木頭跺在身前,對著清冽的月光一下一下的削,每一刀都很用力,幾乎是力道萬鈞。
木頭的碎屑飛揚起,堆積在地面,匯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