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了權力,失去了女兒,失去了如風,唯一剩下的,只有我。
所以,不管我是什麼樣子,瘋癲痴傻,他都要把我握得緊緊的,死不放手。
他總是向鬼魅一樣站在遠遠的地方注視著我,看著我安靜,看著我瘋狂,就像欣賞困在籠中的百靈,不理會它是哀鳴還是歡暢,只是玩味這樣的禁錮。
我的自由是虛空,程豪所及之處,皆是我的牢。
只是,他能控制我的身體,卻控制不了我的心。
困住我的是如風,心是鎖,除了他,沒人能放我走出囚籠。
我堅持住在我和如風的家裡,哪裡也不去,Linda一直照顧著我。
我每天都穿著如風的衣服,靜靜的坐在窗邊或是院子裡,等著天黑,等著如風回來。
如果不仔細注意我空dòng的眼睛,不提及如風,可能看不出我的異常。我依然是一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美是我所有瑕疵的掩飾,也是我所有災難的源泉。
我認真地把我和如風發生的所有事qíng寫在紙上,然後貼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到處都是紙片,到處都是回憶,這織就了一場迷夢,忽而chūn秋,忽而冬夏,我深陷其中,不願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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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讓我等著他,不要和任何人走。”我經常像是自言自語似的突然和Linda說,“然後,你知道麼?”
“怎麼呢?”儘管Linda聽了無數遍,甚至都能背下來,但每一次她還是禁不住紅了眼睛。
“然後……他就來啦!阿風永遠不失約的。”我望著窗外微笑的說。
“嗯,他會回來的。”Linda想哄小孩一樣的說。
元燮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探望我一次,如同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他總是帶著他燦爛的笑容走到我的身邊,只是,這個笑容背後不再是溫馨,而是淒涼。
如他所料,我和如風沒能逃脫宿命的安排,在抗爭中,我們一起玉石俱焚。
而對元燮而言,最痛苦的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我凋謝,不能阻止,無能為力。
“如畫,今天好些嗎?”元燮溫柔的說,“頭還會不會痛?”
“不會。”我低著頭繼續寫我和如風的故事。
“寫到哪裡了呢?”元燮問。
“遇到你了。”我笑著說,其實其中很多部分都是重複的,我要寫很多遍,生怕自己忘記一點點。
“怎麼寫的?”元燮笑著說。
“‘元燮的笑容很燦爛。’”我站起身遞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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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是那個樣子的嗎?”元燮看著我寫的紙片說。
“不是嗎?”我忙拿過來說,“那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怎麼……怎麼想不起來了?”
我按著頭,臉色蒼白。
“是的!就是這樣!你沒記錯!”元燮輕輕摟住我說。
“那就好……”我頓時安心,關於如風,我不要忘記一點。
元燮心疼得望著這張依然嬌艷卻不再鮮活的容顏,自古紅顏多薄命,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如畫,跟我走好嗎?離開這裡吧!好嗎?”元燮懇求地說。
“那樣可不行。”我輕輕推開他,坐回到椅子上說,“我哪裡也不去,要是如風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呢?”
元燮望著我單薄卻堅挺的身軀,無奈的默默離去。
能擁有我的不是他,能拯救我的也不是他。
我沒有看元燮一眼,只是靜靜的繼續書寫曾經。
我用這種病態的方式捍衛自己的愛qíng,拒絕時光沖洗,拒絕生命輪迴。
就這樣,一直寫,寫,寫。CH.2十年(上半部分)
一年後。
當Linda打開門看到濱仔的時候,她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你……你怎麼還敢來這裡!”Linda狠狠甩了濱仔一個耳光。
“我來看看她。”濱仔站著,任憑Linda拳打腳踢。
“看她?”Linda哭著住手,“好,你最好來看看,看看她現在什麼樣子!”
Linda把濱仔拉扯到我的房門外。
我穿著如風寬大的睡衣蹲坐在地上,身旁堆滿了紙片,輕輕仰著頭,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
“好好看看!看清楚!看仔細!”Linda哭著說。
濱仔慢慢地低下了頭。
我聽見了聲響,轉過頭說:“Linda,元燮來了嗎?”
“沒有!沒人來。”Linda慌忙推開濱仔說。
可是我已經看見了他。
我慢慢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我知道,就是這個人輕易的從我身邊跑走,跑到如風那裡,然後看著他在火中消失。但是,現在我見到他,卻絲毫沒有一絲恨意,一種迫切的願望壓倒了一切。因為,他是那天最後一個見到如風的人,他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