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秦茜瞪他,一輝不以為然地攬住她,指著秦川說:“你弟弟?”
“是,”秦茜踢踢秦川,“起來,別坐著丟人了。”
秦川捂著腰從地上起來,又拉起了我,他打量著一輝,毫不客氣地說:“你gān嗎呢!把手從我姐身上拿開!”
“就是!”秦茜臉紅起來,不好意思地甩開一輝。
一輝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脾氣夠臭的,跟你一樣。”
“來,我給你介紹下,這是喬喬,秦川的髮小,從小我看著長大的。”秦茜指著我說。
“你好。”一輝溫和地朝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收回來時,還認真地看了看。想到我和我們這片最牛的人說了話還握了手,我心裡不由得興奮起來。
“瞧什麼瞧呀!怎麼,還打算回家不洗手了?”秦川看破了我的心思,不屑地說。
“討厭!”我狠狠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殺豬似的喊起疼來。我擔心弄痛了他的傷口,著急地問:“沒事吧?沒事吧?”
“男孩敲敲打打有什麼事。走吧,今晚我請吃飯,給你們壓壓驚。”一輝果然豪氣。
“不去!”秦川撇過臉,他肯定感覺到了秦茜和一輝的關係,小心眼的一直沒好氣。
秦茜不由分說又一個巴掌打了過去,比起我的花拳繡腿,她可是真使力氣,秦川嗷的一聲:“你輕點!你就不怕我回家告訴媽和奶奶你混什麼‘九龍一鳳’啊!”
“那我還告訴媽和奶奶,你帶著喬喬跟小流氓打群架呢!”秦茜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走吧喬喬,想吃什麼?你說。”
“我隨便,”我扭頭看了看李qiáng和劉雯雯說,“那……他們怎麼辦?”
“他們?滾。”一輝靜靜地說。
他聲音不大,也並不嚴厲。可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卻讓我感到了qiáng大的氣場,和咋咋呼呼的秦川不一樣,那一剎那,我突然懂得了他為什麼是老大。
“好啦,走吧走吧,我想想,喬喬你喜不喜歡吃西餐?要不咱們去國貿吃披薩?”
秦茜右手拉住我,左手拉住秦川往前走。我想著一會兒要點什麼口味的披薩,根本沒注意身後緩緩站起來的李qiáng。
他衝過來的時候,我大概正在盤算怎麼堆高蔬菜沙拉,電光火石之間,我感覺自己被猛地撞向了一邊,等我再抬起頭,殷紅的血已經濺到了我的身上。
李qiáng手裡握著一把三棱刀,秦川拽倒了我,而秦茜撲在了他的身上。
那隻鳳凰就像涅槃了一樣,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腹部的傷口湧出了一股股的鮮血,腥紅的顏色瞬間塗滿了我的整個世界。
第十八節
那場事故捅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秦茜被送往醫院時已經失血過多,瘋了一樣的秦川要給姐姐輸血時,才發現他和他姐血型對不上。實際上,他們家裡沒人和秦茜的血型相配,她隨了她爸爸,是少見的Rhyīnxing血,而她爸爸並不是秦叔叔。
當年姚阿姨在陝北下鄉的時候,愛上了同組的一位上海知青。據說他很帥,白淨的面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他還會chuī口琴,每當夜幕降臨,他都會在窯dòng里chuī《聽媽媽講那過去的故事》。而慢慢地,當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里穿行的時候,姚阿姨就和他約在了一起。
他們那時的愛戀與後來的我們沒什麼不同,天真,灼熱,以為一生一世,卻終因種種而分離。上海知青先返了城,他把那個上海牌的老口琴留給了姚阿姨,許下了非卿不娶的諾言,隨即遠走高飛。
沒多久,姚阿姨發現自己懷了孕。所有寄出的信都石沉大海。她終於慌了神,按照上海知青留的地址一路追到上海,結果卻查無此人。那個傍晚,姚阿姨差點跳了huáng浦江。她站在江邊,準備一猛子紮下去的時候突然吐了起來,那是她第一次孕吐,秦茜頑qiáng地拯救了她媽媽和她自己。
揣著不能啟齒的秘密,姚阿姨回了北京,再次拯救她的是秦叔叔。
姚阿姨和秦叔叔也是青梅竹馬,不過在整個長大的過程中,他們都沒說過什麼話。秦叔叔有名地淘氣,混子、頑主,所有人都拿他頭疼得不得了。而姚阿姨是我們那片最漂亮的姑娘,是令秦叔叔望眼yù穿的天鵝ròu。秦叔叔喜歡姚阿姨,死心塌地地喜歡,明知她從不正眼瞧自己也還是喜歡。
姚阿姨懷孕快3個月時,還是無奈去了醫院,在那裡她碰見了打架後受傷取藥的秦叔叔,秦茜再次使了大招,姚阿姨在他面前吐得一塌糊塗。她一邊吐一邊哭,秦叔叔一下就明白了怎麼回事。他說衛紅,走,回家吧,我娶你,我養她。姚阿姨抬起頭,這麼多年頭一次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地說了嗯。
他們就這麼結婚了。
7個月後秦茜出生,秦叔叔對外說孩子早產,因而格外疼秦茜。
20個月後秦川出生,姚阿姨捨棄一切都要保這個孩子,秦叔叔對外說孩子康健,因而格外疼姚阿姨。
這些都是後來我去醫院看秦茜的時候,她告訴我的。她說得很平靜,我卻特別震驚。我沒問出口她怎麼想,也沒問她想不想去找她親爸。一切都沒有答案了,因為第二天秦茜就消失了,她一聲不響地離開醫院,從此離家出走。
我想她應該是去找一輝了,那天一輝奪過李qiáng的匕首將他紮成了重傷,然後就不見了蹤影。赫赫有名的“九龍一鳳”,一夜之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