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升職後,麻辣燙就以我加入了資本家的隊伍為由,對我進行敲詐勒索,兩人吃飯消遣,她總有理由不付錢。現在,聽到她的聲音依舊,我感覺世界和我辭職之前沒什麼兩樣,那點傷感立即去了九霄雲外。
“你早點偷溜,來幫我拿東西!”
晚上,麻辣燙帶著我去吃麻辣小龍蝦,兩個人被辣的猛灌冰啤酒,半醉時,我開始訴苦,告訴她我想去MG,可是簡歷上我不敢寫W公司,因為如果人力資源部的人打電話去做背景調查,會發現我資歷遠超普通職員的要求,大姐會拒絕配合對方,我會被MG拒絕,我會沒有工作。
麻辣燙毫無同qíng心地嘲笑我,這就是畢業後沒換過工作的下場,說我已經失去在這個野蠻叢林世界生存的技巧和能力。
“可是我想去MG,想去MG,想去MG,想去MG……”
我祥林嫂一般地絮叨著,麻辣燙聽得想拿小龍蝦噎死我,可是小龍蝦都被我一邊絮叨,一邊恨恨地塞進嘴裡了,所以她只能承諾一定會幫我搞定一份簡歷,讓我能去MG。
真實的人生中,沒有人願意證明我的工作能力,虛假的人生中,卻至少有三個人可以證明我敬業努力。我的人生就在我和麻辣燙的三言兩語中面目全非。
第三章快樂
令人最快樂的瞬間,就是在兩個人訴說著任何人都聽不懂的話,任何人均不知道的秘密與樂趣時。
第二天,我捧著宿醉的腦袋給那個人打電話,想約個地點去還錢,對方手機卻一直不在服務區,之後又聯繫了很多次,仍然沒有辦法打通,還錢的事qíng只能先擱置。
給MG發了簡歷,畢竟在金融圈子已經混了五年多,雖然公司的xing質完全不同,可對方需要什麼樣的人,我能根據招聘啟事,猜個八九不離十。打造了一份不會個人能力超過職位要求,也不會職位要求超過個人能力的完美簡歷,順利拿到面試。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職位,仍舊需要過五關斬六將,競爭令人吃驚的激烈,大半個月後,我才得到職位。
第一天去上班時,我在晚上幾乎通宵失眠的qíng況下,早晨六點就醒了。洗澡、弄頭髮、挑衣服,在鏡子前一照再照,唯恐哪個細節出差錯。等進了辦公室才想起嘲笑自己,這麼大一個公司,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以為我想見他就能見到嗎?果然,一周過去,我算著各種時間下班,愣是沒有撞見過他。如果不是辦公室的竊竊私語中還有他的身影,我都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和他在一個公司,看來只是一個公司還不行,還得想辦法在同一個部門。一面在MG度日如年,一面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冬天過後就是chūn天,都一個公司了,一個部門的時間還會遠嗎?
雖然近距離接觸無望,不過,在我上碧落下huáng泉的搜索jīng神下,發動無數人ròu搜尋引擎,終於“百度”出了他出國後用的一個MSN帳號,立即加上,幾乎二十四小時刷屏,他的頭像卻永遠是灰色的,我開始懷疑這個帳號還能用嗎?
工作空閒的時候,我假想了無數種我們相遇的方式:
比如,某天,某個午飯時間。
餐廳很擠,只有我身旁有空位,他和我坐到一起,我們至少可以有半個小時面對面的jiāo談,jiāo談中,他發現我是個很有內在美的人,留意到了我。多幸福的相遇!
或者,某天,某個下班時間。
下著大雨,他若帶傘了,我就沒帶傘,他若沒帶傘,我就帶傘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要和他共用一把傘。下雨天等計程車總是很困難,所以我們就在“嘩啦啦”的雨聲中,共撐小傘聊天。多làng漫的相遇!
今天加班,離開的時候,等電梯的人只有我一個。我身體很疲憊,思想卻很狂野。幻想著也許他仍在加班,我們可以電梯偶遇,雖然沒有下雨,不過電梯可以出故障的,最好睏在裡面一整夜,什麼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可以發生。我滿腦袋的美夢,眼睛幸福地閃耀著哇咔咔的桃心。
電梯門打開了,我和電梯裡的人視線相碰的一瞬,都愣住了,我吃驚下忘記了我需要進電梯,只呆呆地看著對方,幸虧他反應快,擋了一下門,已經要合上的電梯門才又打開。
“你怎麼在這裡?”我立即發問,又覺得太不禮貌,趕緊加了一句,“我打電話給你還錢了的,你的手機一直不通,說是不在服務區。”
他不答,反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得意洋洋地說:“我現在在這裡上班。”話出口才反應過來有問題,立即很心虛地問:“你怎麼在這裡?找朋友?經常來?偶爾來?一般不來?”內心期盼的答案是:“永遠不來”。
“我也在這裡工作。”
他很簡單的回答,我卻覺得整個電梯在旋轉,發了會兒呆,才突然想起我還欠他錢,一邊掏錢給他,一邊腦子裡左右盤算。
“那個,那個,其實那天我告訴你我在W工作是在騙你,我沒有在那裡工作,我也不叫Freya,我叫Armanda,你就當做那天什麼都沒聽見過如何?我請你吃飯……”
電梯停住,好像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我沒有心思理會,只滿腦門子想著如何封住此人的口,否則讓公司聽到風聲,我肯定立即被炒魷魚,並且從此被烙下“騙子”的印記,北京的金融圈子恐怕就不用再混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篡改簡歷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qíng,尤其是對大公司捏造虛假履歷,後果更加恐怖。
我手裡捏著兩張百元大鈔遞給他,慌亂無措地說著話:“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都行,魚翅、燕窩、鮑魚,就是把我燉了都行,只要你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手向我的兩百元鈔票伸來,我正要鬆手,卻看見他的手直直越過我的手,和另一隻手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