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上心?”我開始覺得有些詫異。
“唉!我老爹介紹的人,我不敢亂來,不管對方怎麼樣,我不能丟了老爹的面子,否則會被掃地出門。你星期五下班後到我這裡睡吧,你經驗豐富,傳授我幾招,咱不能迴避極品,不過要學會克制極品。”
廬山瀑布汗!相親原來也有“經驗”一說,那回頭我是不是可以去開一個相親諮詢公司?如何讓極品知難而退的三十六計,如何讓你看不上的人覺得其實是他看不上你的七十二招。
“這次的革命重擔,恐怕只能你一個人承擔了。姐姐我星期五的飛機飛美國,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
“靠!……%¥¥#@××……”
我把手機拿遠了點,一面在空dàngdàng的樓道里踱著方步,一面靜等著她罵完。幸虧是午飯時間,否則我該躲到垃圾房去和她通電話了。
剛踱步到電梯門口,電梯門就開了。宋翊從裡面出來,看到我,愣了一下:“沒下去吃飯?”
“你丫忘恩負義,每到關鍵時刻就……”關鍵時刻,我毫不留qíng地摁掉手機,麻辣燙的聲音消失了。這個時候,我和麻辣燙的想法肯定都是掐死對方為快。
“我……我……你也沒去吃飯?”
“我和Elliott還有些事qíng要說,所以一起在會議室解決。”宋翊一面說著,一面推開會議室的門,對邊看文件邊吃飯的Elliott說:“不好意思,接了個電話,晚了。”
Helen看到他,立即起身去拿飯盒、泡咖啡,Elliott抬頭向他點了下頭,視線卻是越過他的肩膀,落到我身上,“你再不吃,飯菜就全涼了。”
宋翊看向陸勵成旁邊吃了一半的碗筷,裡面的飯菜都是Helen從陸勵成的菜里勻出來的菜,所以自然也就和陸勵成的菜一模一樣。
我沒有勇氣去猜度宋翊會做何聯想,只能硬著頭皮坐到陸勵成身旁,低著頭,狂撥飯,只覺得一粒粒米飯都哽在胸口,堵得整個人無比憋悶,撥完了飯,站起來就向外沖:“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蘇蔓,你個白痴!你個傻瓜!明明看到Helen拎著那麼兩個大袋子,就該想到還有別人呀!白痴!白痴!撥通了麻辣燙的電話:“罵我吧!”
麻辣燙也沒客氣:“對於這樣奇怪的要求,我從來不會拒絕。”
下班後,把所有工作jiāo接好,收拾完東西,辦公室里剩的人已經不多,背著電腦包走出辦公室,未走多遠,聽到有人從後面趕上來,我笑著回頭,見是宋翊,反倒笑容有些僵,原本想打的招呼也說不出來。
兩人並肩站著等電梯,宋翊突然問:“有時間晚上一起吃飯嗎?”
我的腦袋有些懵,宋翊請我吃晚飯?
電梯門開了,我仍然呆站著,眼見著電梯門又要合上,他不得不拽了我一把,將我拽進電梯。我的大衣是卡腰大擺,穿上後婀娜是婀娜,多姿是多姿,卻會偶爾有礙行動,現在沒出大廈的門,還沒扣上扣子,大擺更是揮揮灑灑,所以他一拽,我的身子倒是進了電梯,可是搖曳多姿的大衣擺卻被電梯門夾住,再加上高跟鞋的副作用,身子直直向前撲去。宋翊一手還拎著電腦包,電光火石間,只能用身體替我剎車。結果就是,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地在他懷裡了,他的一隻手qiáng有力地摟在我腰上。
電梯一層層下降著,兩個人的身體卻都有些僵,理智上,我知道我該趕緊站直了,可qíng感上,我只覺得我如一個跋涉了千山萬水的人,好不容易到達休憩的港灣,只想就這樣靜靜依靠。行動隨著心,我竟然不受控制地閉上眼睛,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像是一個世紀,實際只是短短一瞬,他很紳士地扶著我,遠離了我。我茫然若失。剛才的細微舉動,旁人也許看不出來,可是身處其間,他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反常,我羞愧到無地自容,人貴為萬物之靈,就是因為人類有理智,用靈魂掌控ròu體,可我竟然在那一瞬任由本能掌控自己。
他按了最近的一層電梯,電梯停住,門打開,他替我拿出被卡住的大衣。門又關上,電梯繼續下降,他一直沉默著,與我的距離卻刻意站遠了。我低著頭,縮到角落裡,心裡空落落的茫然。
又進來了人,公司很大,認識我的人不多,可個個都認識他,又因為籃球賽,很多人還和他混得很熟,起起伏伏的打招呼聲、說話聲,他一直笑和同事說著話。我與他被人群隔在電梯的兩個角落,我甚至看不到他的身影,我覺得心一點點地沉著,他又在漸漸離我遠去,也許下一秒,就會消失在人海,原因就是我的愚蠢衝動。
電梯到了底,他隨著大家走出電梯,頭都未曾回。
他的身影匯入了夜晚的霓虹,如我所料般地消失在了人海。我昏昏沉沉地走到門口,雪後的風冷冽如刀,我卻連大衣都懶得扣,任由它被風chuī得肆意張揚著。一直沿著街道走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去坐地鐵,還是招計程車,茫茫然中,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宋翊會如何看我?他又能如何看我?一個投懷送抱、企圖勾搭上司的下屬?
一輛計程車停在街道旁,我直直地從它身旁走過,車門打開,一個人的手拽住了我的胳膊:“蘇蔓。”
我驚喜地回頭:“你沒有消失,你沒有消失!”剛才沒有掉眼淚,這一刻卻霧氣氤氳。
他當然聽不懂我的話,自然不會回應我的話,只說:“先進來,這裡不能停車。”
計程車滑入了車流,他似乎已經打算當電梯裡的事qíng沒有發生,表qíng如常地笑著說:“不是問你晚上一起吃飯嗎?我剛找了計程車,回頭來接你,已經找不到你了。”
我隱約覺得他所說的並不是實話,他剛才是真的打算離開的,只不過坐上計程車後又改變了主意,可關鍵是他回來了,究竟什麼原因並不重要,我將千滋百味的心qíng全收起來,努力扮演他的同事:“我以為你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