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叫了你十一聲。”
“抱歉,我沒聽到。”
他問:“你在想宋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我沉默著,答案卻已經分明,他也沒再多問。
在沉默的黑暗中,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那麼微弱,那麼悲傷,那麼無助,讓我不能相信說話的人是我。
“你會……偶爾、突然想起麻辣燙嗎?我是說……某個時刻,比如黑暗中,比如一個人在地鐵里,比如走在路上,比如聽到一首歌,或者吃到一種食物……”
“如果有這麼多‘比如’,你應該把偶爾和突然去掉。”
“我只是想知道你會怎麼辦?”
“我不會想起許憐霜。”
也許這也是一種方法,拒絕承認自己的傷口,就可以認為它不存在。
我不知道心底的傷還要多久才能好,更不知道還需要多長時間,我才能雲淡風輕地想起他。努力在遺忘,也以為自己能克制,可是某個瞬間,關於他的一切又都會如cháo水一般湧上來,整個人會如同置身於水底,四周充溢的全是悲傷和絕望。
第十六章煙花
愛qíng難以遮掩,它秘藏在心頭,卻容易從眼睛裡泄露。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除了我和陸勵成,其他人都已經吃過早飯,手裡的活都已經gān了一半。
我非常不好意思,竟然第一天在別人家裡就睡“懶覺”,濤子安慰我:“沒事,我舅不是現在還在睡嗎?大家都知道城市裡和農村作息時間不一樣,外婆還特意囑咐我們不要吵著你們。”
濤子和我聊了一會兒後,去忙自己的事qíng了。陸勵成的姐姐和嫂子在廚房裡忙碌,準備年夜飯。我剛走到廚房門口,他姐姐就推我出來:“這裡面的活你做不來的,你去看電視,若不喜歡看電視,就叫成子陪你出去轉轉。”
她看陸勵成還沒起來,想揚聲叫他,我忙說:“不用了,他平日裡很忙,難得睡個懶覺,讓他睡吧!”
他姐姐又想給我泡茶,端零食。晶晶在遠處叫:“阿姨,我帶你去玩。”
我像找到了救星,立即逃向晶晶,姐姐和嫂子都在後面叮囑:“照顧好你阿姨。”
晶晶掩著嘴偷笑,我對著晶晶苦笑。晶晶牽著我的手,沿著一道溪流而行:“我大姑和我爸都緊張得很!”
“緊張什麼?”
“小叔好不容易找了個嬸嬸回來,他們都怕做得不好把嬸嬸給嚇跑了。”
我鬧了個大紅臉:“我不是,我不是……”
晶晶小大人似的說:“我知道,你們還沒結婚,就是沒結婚,才怕你會跑呀!唉!我小叔是我奶奶的心頭病,以前一過年,奶奶就不開心,還常常對著爺爺的照片哭,今年她最高興了。奶奶說了,要是我表現好,嬸嬸喜歡我,就給我很多壓歲錢。”
我哭笑不得,難怪小丫頭這麼殷勤,感qíng有獎金可拿呢!
“你帶我去哪裡?”
“快到了。”說著話,轉了個彎兒,在背風向陽處,一個塑料大棚出現在眼前。
“就這裡,進來!”晶晶拉著我鑽進塑料大棚,我“啊”的一聲驚嘆。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紅色、紫色、huáng色、粉色……大朵的月季,小朵的蝴蝶蘭,在大棚里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怒放。
晶晶背著雙手,看著我問:“喜歡嗎?”
我點頭,她得意地笑:“女生沒有不喜歡花的,你喜歡哪一株,隨便挑。”
花叢里傳來笑聲,濤子站起來:“你可真會做人qíng。”
晶晶有點臉紅,瞪了濤子一眼:“這裡有我種的花,那些,那些都是我澆水的!”
濤子好脾氣地說:“好好好!你種的。”
我一邊在架子裡看花,一邊問:“這是你弄的?”
“嗯,今年是第二年。”
“怎麼樣,市場如何?鮮花的生意好像不太好做。”
“鮮花的生意是不好做,農村人不消費這玩意兒,只有城裡人買。雲南那邊四季如chūn,適宜花糙生長,又已經形成規模效應,成本便宜。即使加上飛機運輸費,到了西安、寶jī、漢中這一帶,仍然比我們當地的鮮花有競爭優勢。”
我觀察著他的花說:“你做的不是死花生意,賣的是活花?”
他朝我豎了一下大拇指:“對!我賣的是活花,到了市場上就是盆花。雲南的氣候畢竟和我們這裡不一樣,花的品種有差別,而且活花的運輸成本太高,所以我的花市場還不錯,尤其是逢年過節,今年光chūn節前就出了一棚的花。”
我估量了一下大棚里的架子數,每排架子上的花株數,再根據我所了解的花市價格行qíng,很敬佩地說:“應該有三五萬的進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