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臉,放聲大哭。我想媽媽仍在我身邊,我不想爸爸離開我,我不想爸爸這樣生不如死的痛苦,還要為了我qiáng作笑顏。
宋翊掰開我的手,握著我的手說:“你錯了!我想你爸爸也許有遺憾痛苦,但是並不會自我怨恨。你媽媽救了你爸爸,她應該是含笑而去。兩者之中,留下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如果車禍無法避免,我相信你爸爸肯定寧願要這樣的結果,也不願意讓你媽媽處在他現在的位置上,被思念與愧疚雙重折磨。你爸爸是個真男人,他比你想像的堅qiáng,我想他不是害怕和你談起你媽媽,他只是想找一個更合適的機會談,他擔心的是你。”
“真的嗎?”我喃喃自問。媽媽最後安詳寧靜的笑臉浮現在我的眼前,讓我不得不相信,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的確是幸福快樂的。可父親呢?父親真寧願活著的是他嗎?
宋翊點頭,眼中有沉重的哀傷,恍惚間,竟覺得他的神qíng和父親有幾分相似。
他用手為我拭淚,緩緩說:“他愛你媽媽,你媽媽在他心中並沒有逝去……”
他的話語突然停住,我轉頭,看見麻辣燙不能置信地盯著我們,她臉色緋紅,眼中有不能置信的憤怒。
我立即站起來:“麻辣燙……”
她突然就笑了,一面笑一面向我走來,笑得燦若嬌花,走得風擺楊柳:“蘇蔓,你告訴我讓我和宋翊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就是為了讓自己更方便躺到他懷裡嗎?”
我聞到她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酒氣:“你喝酒了?”
麻辣燙冷笑:“我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我以為我們的友qíng堅不可摧,你為什麼要這樣?朋友的男朋友就這麼誘人嗎?你就這麼下賤嗎?”
宋翊沉聲說:“憐霜,閉嘴!”
麻辣燙震驚地看向宋翊,哀怒傷jiāo加,譏笑著說:“你竟然生氣了?真是不容易!我盼了這麼久的怒氣終於來了,早知道蘇蔓是你的心尖ròu,動不得,我省了多少工夫!”
她說著話走到我面前:“我真不想上演這麼狗血的劇qíng,可我也不是被人欺負到頭上,裡面吐血還要面上高雅地走開的人,淑女讓你做,我只願做潑婦……”她揚起了手,沒等宋翊反應過來,“啪”的一聲,響亮地扇在我的臉上。
我捂著臉,呆呆地看著麻辣燙,麻辣燙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真打了我,而我竟然連避都沒避。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眼中有驚、有傷、有怒,各種錯綜複雜的感qíng閃過,卻只是倔犟地咬著唇,看著我。
宋翊怒聲問:“你瘋了嗎?在海南不問理由地鬧,回了北京仍然鬧,你能不能不要總自我為中心,稍微關心一下你身邊的人?”
麻辣燙把眼中所有的qíng緒都深深地藏了起來,只剩冷漠倔犟。她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我說:“你竟然罵我了?為了她?”她轉身就走,步履雖然踉踉蹌蹌,腰卻挺得筆直。
宋翊眼中閃過後悔,我說:“我沒事,你快去追她吧!她這段時間心qíng不好,又喝醉了,你去看著她點。”
他站著沒有動,眼中有掙扎和痛苦,有對我的不放心,可也有對麻辣燙的牽掛。
我低著頭,快速地跑向家裡。
一口氣跑回家,關上門,背貼在門上,整個身子抖得如秋風中的枯葉。麻辣燙的一巴掌徹底將我打醒,我震驚地發現,我一直辛苦維持的友誼,其實在我的辛苦維持中早已經漸漸遠去。
我和麻辣燙彼此信賴,也從不對彼此客氣。我怕麻煩別人,我怕欠別人的人qíng,我怕別人表面客氣、心裡已不耐煩,但是我從不認為麻辣燙為我做什麼事qíng是麻煩她。在我心中,她是如我父母一樣的親人,對親人而言,為彼此的付出不是麻煩,是理所當然。這一次的事qíng,換成以前,也許我早已經給麻辣燙打電話,讓她回來陪我,握著我的手,讓我能更堅qiáng,更有勇氣。可是,我自始至終沒有告訴她任何消息,我為了保住我和她的友誼,苦苦壓抑自己的感qíng,可我的苦苦壓抑卻正在毀滅我們的友誼。
我已經很久沒有告訴過麻辣燙我究竟是快樂還是痛苦,我對她說了無數謊言,我的心事在她面前成了秘密,我在她和我之間築起厚厚的城牆,戴著一張虛偽的面具。她是不是早感受到了我的變化?她一直努力約我出去玩,找我談心,是不是在盡力挽救?可我卻在自以為是地維護友誼中堅決冷漠地將她越推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