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一個聲音,冷冰冰地說:“中國水墨畫就黑白二色,求的是神,而非形,您若不會欣賞,趁早走人。”
婦人勃然大怒,瞪向門口的人,可看門口的女子一身香奈兒女裝,手中提著LV的最新款皮包,氣質冰冷,眼神銳利,她只能把脾氣撒向我:“你究竟賣不賣房子,賣房子還容不得人批評嗎?”
我還沒說話,大姐就笑著說:“賣是要賣,不過不打算賣給你。請走!”大姐在門口做了個請的姿勢,婦人想發火,可每次和大姐的眼神一觸碰,又立即蔫下來,最後嘴裡一邊嘟囔一邊走了。
我只能對中介說“對不起”,中介小聲安慰我:“我下次一定介紹個好的買家。”安撫完我,又趕忙去追中年婦人,安撫另一個客戶。
大姐“砰”的一聲摔上門:“非賣房子不可嗎?”
“嗯,我大概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工作。”
“也是,做我們這行,忙的時候一天做足十二個小時,你若上了班,連自己休息的時間都不夠,更別說跑醫院了。賣就賣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後再買好的。可你賣了房子,住哪兒?”
“我正在租房子。”
大姐坐到我的電腦椅上:“蘇蔓,我和你商量個事,我的房子你也看到了,房間有的是,就我一個人住,你搬過來,和我合住。”
“不用,真的不用了。”
大姐沒好氣地說:“你別忙著拒絕,你聽我把話說完,一個月租金一千五。你別覺得租金便宜,我條件還沒說完,你只要在家裡做飯,就要也給我做一份。我真是吃膩了飯店的飯,請保姆又不放心,誰知道她會不會給菜里吐口水。”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大姐又說:“蘇蔓,搬過來吧!也許我的確有幫你的意思,可你也會幫到我,我們算是互助互利。有時候,下班回家,屋子空曠安靜得能聽見我走路的回音,我很早前就考慮過找個人一起住,至少回家的時候,能說幾句話。可我的身份在那裡擺著,若我去找人合租,那不是成了整個公司的笑話?何況我也不敢隨便找個人來住,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的書房裡又有很多文件是絕對不能外泄的。你搬過來住,我這些擔憂都沒有了,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還落個幫助他人的美名聲,我這也算一箭N雕。”
我被大姐說得心動起來,畢竟賣房子是必須的事qíng,租房子也成了必須的事qíng,可租一套合心意的房子卻非常難。
大姐有幾分生氣:“蘇蔓,我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在那裡裝什麼呢?到底同意不同意?”
“好!我做飯的時候,給你順帶做一份沒問題。不過,我要把這個屋子裡的家具都搬過去。”
大姐皺著眉頭打量了一圈我的屋子,面色沉痛地說:“行!”
可是牆紙、浴缸、洗臉池這些東西是不能搬走的了,不過,關於它們的記憶,我會永遠帶在心裡。
和大姐商定搬家事宜後,她說讓我安心照顧父親。搬家的事qíng,她來負責,保證把我的一針一線全都安穩運到她家。
第二天,我正在醫院裡陪父親,陸勵成突然出現,把我抓到一邊,氣急敗壞地問:“我剛去你家,看到一堆人在搬東西,你的房子已經賣掉了?你現在住哪裡?”
我說:“還沒賣掉。我搬到大姐……就是林清,我以前的老闆家去住。我上次帶人看了一次房子,發現自己的心臟實在不夠堅qiáng,而且也太花費時間,所以索xing眼不見為淨,決定等我搬出去後,直接把鑰匙jiāo給中介,隨他們看,回頭我直接簽合同就行了。”
陸勵成還沒說話,剛到的宋翊失聲驚問:“你要賣房子?”
我忙對他做了一個輕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讓我父親知道:“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大驚小怪,那個房子那么小,我現在不賣,將來也會賣。”
陸勵成對宋翊說:“我沒本事勸住她,看看你的本事了。”說完,他扔下我和宋翊,走過去陪我父親說話,我也想立即走,宋翊拽住我:“蔓蔓。”
我輕聲說:“以後請叫我蘇小姐,或者蘇蔓。”
他的手一僵,鬆開了我,我立即跑向父親。爸爸看看遠處的宋翊,再看看近處的陸勵成,眼中有擔憂。
我們三個人陪著父親玩彈子棋,麻辣燙的公司已經開始上班,所以下班後才過來,來了後,也加入戰局。
下這個棋的關鍵就是自己儘量快走、讓別人儘量慢走。五個人下,棋盤上亂成一團,幾乎堆滿了棋子,走都走不動。爸爸和以前一樣,自己儘量快,但是也不會害我,有時候自己跳完後,還會給我搭一下路,讓我也走幾步。
宋翊明顯地在給麻辣燙讓路,看著要堵死麻辣燙的棋,他總是寧可自己少走幾步,都要留下活路。可他也不會堵我的路,有時候明明可以害我一把,讓我走得最慢,可他會避開,裝做沒看見那一步棋。
我不想領他的qíng,他讓的路,我裝做沒發現,一概不走,寧可自己重新搭路。
陸勵成最是心無牽掛,利用我們這些人的顧忌,給自己鋪橋搭路,見空跳棋,見人害人,數他走得最快。
五個人糾纏了很久,最後才分出勝負,陸勵成第一,父親第二,麻辣燙第三,我第四,宋翊第五。
下完棋,父親面上已有倦色,他們都陸續告辭。我安頓父親睡下,本以為他已經睡著,沒想到父親突然問:“宋翊是許憐霜的男朋友嗎?”
“嗯。”
“多久了?”
“我在美國的時候。”
我想要多解釋兩句,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