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一群海豚遠去後,我對吳居藍遺憾地說:“爺爺說他小時候海島附近有很多海豚,船稍微開一開就能看到鯨魚,可惜這些年環境被破壞得厲害,海豚越來越少,至於鯨魚我更是從小到大,一次都沒有見過。”
吳居藍微微一笑,什麼都沒有說。
我看江易盛和巫靚靚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低聲問:“海豚雖然生活在海里,可其實並不是魚,而是哺rǔ類動物,那個……”
我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措辭,吳居藍卻立即明白了我想問什麼,“雖然被叫作人魚,但我們和海豚、鯨魚一樣,都是胎生,並不算魚。人類的古老傳說中,東方把我們叫作鮫人,西方把我們叫作Mermaid、Merman,都離不開同源的‘人’。我想大概你們的祖先早就知道從基因的角度來說,我們的確是同源。只不過在進化的過程中,你們選擇了陸地,我們選擇了海洋。為了在不同的環境中更好地生存下去,身體不得不向著不同的方向進化,億萬年後,大家就變得截然不同了。就像鯨魚和海豚本來都是有後肢的,但因為選擇了海洋,它們的後肢消失,變成了魚鰭。”
很早以前,我曾看過一篇論文,是對比研究中西方的古老傳說。
那篇文章分析:在古老的年代,中西方隔著浩瀚的海洋,根本不可能有文化上的jiāo流,但很多的傳說和記載,卻表現出驚人的相似xing。從概率的角度來說,巧合的可能xing很小,更大的可能是生活在不同陸地上的人類都見過、經歷過,所以不同大陸的傳說和記載有了驚人的相似xing。比如,遠古時期的洪水。不管東方還是西方的傳說中,都有洪水泛濫、人類艱難求生的記錄。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地質研究證明了,人類歷史上的確經歷過大洪水。
我還記得那篇文章也提到了人魚,說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都在很古老的傳說中就有了這個物種,對他們的外形描述也是大同小異,如果排除小概率的巧合,更大的概率就是這個物種曾經真實地存在過,甚至仍然存在。
畢竟,雖然人類已經登上過月球,可對地球的了解卻還是浮於表面,整個地球只有29%的面積是陸地,71%的面積都是海洋。那麼浩瀚的海洋里,究竟藏著什麼,現在還沒有人真正知道。
吳居藍看我一直在凝神思索,溫和地說:“我對這些只是泛泛了解,你如果對生物進化的事qíng感興趣,可以問Violet,她的家族一直致力於研究這些。聽說她幫Discovery做了兩期《Mermaids》,還幫Crypt-o-zoo做了《Themerman》,裡面探討了人魚的起源和進化。”
我感興趣地說:“回頭去找來看看。”
我想起了查閱的資料,好奇地問:“書上說鮫人哭泣時,流下的眼淚是一顆顆珍珠,真的嗎?”
吳居藍說:“好像是真的。”
我驚訝地問:“好像?你都不知道?”
吳居藍說:“你以為我們像你們一樣想哭就能哭嗎?人類和海豚一樣,有淚腺;但人魚和猿猴、鯨魚一樣,根本沒有淚腺。”
我想不通地說:“海豚有淚腺,人類的近親猿猴卻沒有淚腺?”
吳居藍說:“很多生物學家也想不通這個問題,一直在研究。因為沒有淚腺,人魚幾乎一輩子都不會哭一次,我從沒有親眼見過人魚哭,只是聽族裡的長輩提起過,似乎確有其事。”
我盯著吳居藍的眼睛,不解地問:“沒有淚腺,那怎麼才能哭出珍珠呢?”
吳居藍彈了一下我的額頭,好笑地說:“我又沒有哭過,我怎麼知道?族裡的長輩說要痛苦傷心到極致,我想像不出那種感覺。”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吳居藍都已經活了上千年,被人背叛陷害過,被自然界的猛shòu重傷過,目睹了無數次生離死別,不管什麼痛苦和傷心都算是經歷過了,卻一直沒有落過淚,估計是沒有淚腺,真哭不出來。
突然,一聲悶雷般的巨大聲音傳來,我嚇了一跳,扭頭看向海面,一下子變得目瞪口呆:藍寶石般澄淨的藍天下,一道沖天而起的“噴泉”,高達十幾米,聲勢驚人。
江易盛衝到了欄杆邊,興奮地大叫:“鯨魚!鯨魚!”
“真的是鯨魚!好大!”我也忍不住興奮地站了起來。
極目望去,海面上不知何時聚集了十幾條鯨魚,繞著我們的船緩緩遊動。
剛才那一下聲勢驚人的“噴泉”就像是報幕員的報幕,把我們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它們身上。
好戲,現在才真正開始!
它們像一個有經驗的表演團般,大小間隔、參差錯落地一時沉下、一時浮起。每當浮起時,就會噴出水柱,水柱上粗下細,頂部絲絲縷縷飛散開,猶如一朵朵白色的大jú花。
它們彼此配合,變換著噴水的方位和噴水的高度,讓空中的朵朵水花時而高、時而低,組合成了不同的形狀。有的時候像天上的星辰,有的時候像起伏的漣漪,有的時候像是盛開的花朵。
它們甚至懂得利用陽光的折she,製造彩虹。最大的一條鯨魚的身軀比我們的遊艇還大,它會緩緩地從我們的遊艇邊游過,在最適合的位置噴出高高的水柱,讓陽光在我們的眼前折she出一道七色彩虹,伸出手,那彩虹就浮在掌心。
江易盛剛開始還激動地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後來完全看傻了,呆若木jī地站在欄杆前,不停地說:“它們是在有意識地表演!”
似乎是為了回應江易盛的話,十幾條鯨魚齊齊浮出水面,成jiāo疊的環狀圍繞著我們的船,一起噴出了高高的水柱。美麗的水花在我們頭頂的天空綻放,好幾道彩虹jiāo錯出現在蔚藍如洗的天空。我們眼前、身邊都是彩色的光芒,像是絢麗的煙花在繽紛地綻放,可因為是朗朗白日,比沉沉黑夜的煙花更明媚鮮亮、輕盈靈動。
流光溢彩中,我回頭看向了吳居藍——這是大海,是他的領地,只有他才能讓這如同童話般的夢幻場景發生!
吳居藍淡淡說:“一個小禮物,送給從來沒有看到過鯨魚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