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單回身哀求道:“玉謹,就聽我一次話好不好?就聽一次,我一定會來接你的,趕緊跑!”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瞬,深吸口氣,用力點了下頭,轉身瘋跑起來,身後於單策馬與我反方向而行。回頭間,只見蒼茫夜色下,兩人隔得越來越遠,他回身看向我,笑著揮了揮手,最終我們各自消失在大漠中。
我只記得馬兒跑得快,可忘了已經跑了兩日兩夜的馬,馬股上又不停地流血,再快又能堅持多久?還有那血腥氣,引得不知道我已經單獨跑掉的追兵勢必只會追他。
……
沙盜好像對這個追與逃遊戲的興趣越來越大,竟然沒有再直接砍殺任何一個人,只是慢慢從兩邊衝出,開始包圍商隊。
眼見包圍圈在慢慢合攏,我猛然拿定了主意,這次我非要扭轉上天已定的命運。看了眼láng兄,對著前方發出一聲láng嘯。láng兄抖了抖身子,緩緩立起,微昂著脖子,嘯聲由小到大,召喚著他的子民。
剎那間,茫茫曠野里láng嘯聲紛紛而起,一隻只láng出現在或高或低的沙丘上。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夜色中,一雙雙閃爍著綠光的眼睛仿佛點燃了通向地獄大門的引路燈。
不知道沙盜們屬於哪個民族,大吼著我聽不懂的話。他們放棄了追擊商旅,開始急速地向一起聚攏,一百多人一圈圈圍成了一支隊伍,尋找著可以逃生的路口,可四周全是láng,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另一個地方少。láng群遙遙盯著他們,他們也不敢貿然攻擊láng群。生活在沙漠裡的沙盜又被稱為láng盜,他們應該很了解一場不死不休的追逐是多麼可怕。
那支商旅隊伍也迅速靠攏,雖然弱小,但他們都有著極其堅qiáng的求生意志。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旁邊是沙漠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沙盜,外圍是上萬隻的láng,一般的商旅面對這樣的qíng形還能隊伍如此整齊?
láng群的嘯聲已停,沙盜們也沒有再大吼大叫,靜謐的夜色中透著幾絲滑稽,這麼快沙盜就從捕獵者的角色變成了被獵者,真是人生無常!我估計他們該想用火了,可惜附近沒有樹木,即使他們隨身攜帶著火把,那點兒螢火之光也沖不出láng群。
沙盜逐漸點起了火把,我拍了拍láng兄:“估計他們已經沒有興趣再追殺別人,讓láng群散開一條路放他們走。”láng兄威風擺夠,剛才因他們而忍著的不高興也已消散,沒什麼異議地呼嘯著,命láng群散開一條路。
起先在混亂中一直沒有人注意隱藏在高處的我們,這會兒láng兄的呼嘯聲忽然在安靜中響起,所有人立即聞聲望向我們。láng兄大搖大擺地更向前走了幾步,立在斷壁前,高傲地俯瞰底下的人群,根根聳立如針的毛髮在月光下散發著一層銀光,氣勢非凡。
我氣得踢了他一腳,又開始炫了。唉!今夜不知道又有多少只母láng要一顆芳心破碎在這裡。
此時,láng群已經讓開一條路。沙盜呆呆愣愣,居然全無動靜,一會兒仰看向我們,一會兒又盯著那條沒有láng群的路,不知道是在研判我和láng兄,還是在研判那條路是否安全。
我不耐煩起來,也不管他們是否能聽懂漢語,大叫道:“已經給了你們生路,你們還不走?”沙盜們沉默了一瞬,猛然揮舞著馬刀大叫起來,跳下馬,向著我們跪拜。我愣了一下,又迅即釋然。沙盜們雖然怕láng,可也崇拜láng的力量、殘忍和堅忍,他們自稱為láng盜,láng就是他們的jīng神圖騰,今夜這一鬧,也許他們已把我看做láng神。
沙盜叩拜完後,迅速跳上馬,沿著沒有láng的道路遠遁而去。
待滾滾煙塵消散,我長嘯著讓下面的láng群都該gān嗎就gān嗎去,夜色還未過半,你們悲傷的繼續悲傷,高興的仍舊高興,談qíng說愛的也請繼續,權當我沒有打擾過你們。láng群對我可不像對láng兄那麼客氣,齊齊噓了我一聲,又朝我齜牙咧嘴了一番,方各自散去。聽在人類耳里,又是一陣鬼哭láng嚎。
下面的商旅人人都仰著頭,震驚地看著我。我看了他們一眼,沒什麼心思與他們說話,招呼láng兄離去。我們剛跳躍下土墩,沒有行多遠,身後馬蹄急急:“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回身微點了下頭,只是快跑,想甩脫他們。
“姑娘,請等等!我們在被沙盜追趕中已經迷失了方向,還請姑娘再指點我們一條路。”
他們如此說,我只能請láng兄先停下。他們的馬離著láng兄老遠,就抵著腿嘶鳴,死活不肯再多走一步。我讓láng兄留在原地,收斂一下身上的霸氣,也斂去自己身上láng的氣息,向他們行去,他們立即紛紛下馬。大概因為我穿著的這條衣裙是樓蘭服飾,他們為了表示對我的尊敬,向我行了一個樓蘭的見面禮,又用樓蘭語向我問好。
我摘下面紗:“我雖然穿著樓蘭衣裙,可不是樓蘭人,他們的話我也聽不懂。”
一個男子問道:“你是大漢人?”
我躊躇了一下,我是嗎?雖然我還沒有去過漢朝,可阿爹說過他的女兒自然是漢人,那麼我應該是大漢人了,遂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