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和李妍的身影消失在台階下。
“起來吧!”霍去病拉著我站起來,“你見了陛下居然這個樣子,比兔子見了老虎還溫馴。”
我走到台沿,趴在欄杆上:“那你說我見了陛下該如何?難道無所顧忌、侃侃而談?”
霍去病趴在我身側道:“這個樣子好,宮裡到處都是溫柔婉轉、低眉順眼的女子,陛下早膩煩了。像李夫人這樣的,不失女子溫柔,骨子裡卻多了幾分不羈野xing,更能栓住陛下的心。”
“你剛才還好吧?”我細看著他的神色。霍去病無所謂地笑笑:“整日在宮廷里出出進進,陛下行事又是全憑一己之心,不是沒見過陛下和后妃親昵,倒是你這還未出閣的姑娘看到……”
我瞪了他一眼:“廢話少說,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氣勢雖然十足,臉卻真有些燙,板著臉望向遠處。
霍去病沉默了會兒道:“就如我所說,陛下和各色女子親熱的場面,我無意撞到的次數不少,可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陛下和一個女子只是靜靜相靠,什麼都不做,也是第一次聽到有后妃和陛下之間你你我我,剛聽到心下的確有些震驚,別的倒沒什麼。”他輕嘆一聲,又道:“陛下也是男人,他有時也需要一個女子平視他,因為已經有太多仰視他的人,不然他視線轉來轉去都落了空,豈不是太寂寞?姨母不是不好,可她的xing格過於溫婉柔順。當年的陛下處在竇太后壓制下,帝位岌岌可危,陳皇后又刁蠻任xing,陛下的苦悶和痛苦的確需要姨母這樣的女子,一個能溫柔體貼地仰視著他的人。可現在的陛下正是意氣風發、大展宏圖時,他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和他把臂同笑,時而也能給他一點兒臉色看的人。”
我笑道:“你竟然如此偏幫陛下,難怪陛下對你與眾不同。”
霍去病笑說:“自古帝王有幾個專qíng的?這個道理姨母自己都想得很清楚,所以也沒什麼,今日是李夫人,幾年後肯定還會有王夫人、趙夫人的。難道還一個個去計較?”
話確如他所說,後宮中永遠沒有百日紅的花,不是李妍也會有別人得寵,只要李妍不觸碰你們的底線,你們應該都不會計較。可是如果李妍生的是男孩,勢必要扶持自己的孩子繼承皇位,李氏和衛氏的鬥爭無可避免,我第一次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你怎麼了?”霍去病問。
我搖搖頭,仰頭看向了天空,今夜我們並肩看星,他日是否會反目成仇,冷眼相對?如果一切的溫qíng終將成為記憶中不能回首的碎片,那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珍惜現在。
我笑著看向他,指著空中的銀河:“知道銀河是怎麼來的嗎?”
霍去病嘲笑道:“我雖不喜歡讀書,可牛郎織女的故事還是聽過。那顆就是牛郎星,你能找到織女星嗎?”
我仔細地尋找著:“是那顆嗎?”
霍去病搖頭:“不是。”
“那顆呢?”
霍去病又搖搖頭:“不是。”
我疑惑地看向他:“這個肯定是,你自己弄錯了吧?”
霍去病笑著敲了我的額頭一下:“自己笨還來懷疑我,我會錯?打仗時憑藉星星辨識方向是最基本的功課,我可是路還沒有走穩時就坐在舅父膝頭辨認星星了。”
我摸著額頭,氣惱地說:“我笨?那你也不是聰明人,只有王八看綠豆,才會對上眼……”話還未說完就懊惱地去掩嘴,我這不是ròu肥豬跑進屠戶家—自找死路嗎?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
霍去病斜斜靠著欄杆,睇著我,似笑非笑。我被他看得心慌,故作鎮定地仰頭看向天空:“那顆呢?”
他輕聲而笑:“你臉紅了。”
“現在是夏天,我熱,行不行?”
………
良辰美景,賞星樂事,兩人細碎的聲音,在滿天繁星下隱隱飄dàng,星星閃爍間仿佛在偷笑。
岸下芙蓉,岸上美人,芙蓉如面,面如芙蓉,人面芙蓉相jiāo映,我看得有些眼暈。
“你可看到了後宮這些女子?每一個都是花一般的容貌,我在想陛下看到這麼多女子費盡心機只為讓他多看一眼,究竟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疲憊?”李妍輕扇著手中的美人團扇,淡漠地說。
“只要你是最美的那朵花就行,別人我可懶得探究。”我笑道。
李妍扶著我的手,邊走邊說:“希望你這話說得出自真心。”
我停了腳步,側頭看著李妍解釋道:“當日救冠軍侯時,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長安城再見全是意外,你那天晚上碰到我們也是一個意外,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李妍淺淺笑著:“你和他沒什麼?但他肯定和你有些什麼。霍去病是什麼脾氣?眼睛長在額頭頂上的人,可他看你時,那雙眼睛乖乖地長在了原處。”
我無奈地道:“我畢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總得對我客氣幾分,再說他怎麼看人,我可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