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去心上別的思緒,指了指他的頭髮:“先梳洗一下吧!我也要換一身衣服。”
他笑著來握我的手,我躲開他,邊走邊說:“你現在可不見得打得過我,還是乖一點兒。”
他隨在我身後笑道:“我們比這更親密的動作都有,如今握一下手還要介意?”
我氣瞪向他,他忙擺了擺手,笑嘻嘻地說:“不願意就算了,你現在的樣子可比剛才有生氣得多。”
我微怔一下,反應過來,又中了他這好心壞行的計。
扭轉頭默默走著,霍去病靜靜在一旁相陪,離戰場漸遠,風中的花糙香漸重,我的心qíng和緩許多。
斑駁的林木yīn影間,我和他的影子也影綽相疊,我心頭掠過láng兄一家三口月夜下相重的影子。
山中篝火熊熊燃燒,眾人笑語高揚,酒ròu香瀰漫在四周。
我和霍去病的篝火旁只有我們兩人,偶爾幾個將士過來敬一碗酒後又迅速退下。霍去病遞給我酒囊,我剛要搖頭,聞到氣味,又立即問:“這是馬奶酒嗎?”
霍去病點了下頭:“今日的戰利品,味道和我們的酒沒有辦法比。”
我伸手接過,湊到嘴邊小小含了一口,慢慢咽下,久別的滋味。
霍去病灌了幾口,又遞給我,我搖搖頭。他一笑,收回酒囊,自顧而飲。趙破奴端著兩碗酒向我們走來,霍去病笑罵:“你是想把我灌醉嗎?剛敬過酒怎麼又來了?”
趙破奴笑著把酒碗遞向我:“這酒可不是敬將軍,是敬金兄台的,先前的事qíng我對兄台多有失禮處。我從未見過敢和隼搏鬥的鴿子,也從沒有想到兄台的鴿子竟然剛烈至此,這樣的鴿子我們根本賠不起,請兄台原諒我先前的言語冒犯。”他臉上雖然掛著笑,眼中卻滿是愧疚。
我半晌仍沒有接碗,他的笑容有些僵:“兄台不肯原諒,我也明白。”說完把自己的一碗酒一口氣灌下,向我微屈半膝行了個禮yù走,我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碗,一揚頭閉著眼睛全數喝下,側著身子咳嗽起來。
霍去病笑對趙破奴說:“很給你面子!她酒量很差,酒品又不好,一喝醉就失控,所以一般都不願意喝酒。”
趙破奴此時的笑才真正到了眼睛中,向我抱拳作禮:“多謝!”又向霍去病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我坐了會兒,覺得腦袋有些沉,忙站起身:“趁酒勁兒還未上頭我先回去了。”
霍去病立即站起,握著酒囊說:“一塊兒走吧!”
霍去病的帳篷搭在背yīn處,因為顧及我,特意命他人的帳篷離開一段距離。
我人未到帳篷,步子已經開始發軟,霍去病yù扶我,我推開他的手,自己卻是踉蹌yù倒,他不顧我掙扎,qiáng抱起我入了帳篷。
黑暗中,我的腦子似乎一派清明,過往的事qíng都一清二楚地慢慢浮現,可又似乎很是糊塗,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越不想想起的事qíng,反倒越發清晰,心裡難受無比。
霍去病摸索著點亮燈,湊到我身邊看我,重重嘆口氣,拿帕子替我擦淚:“還在為小謙小淘李誠難受嗎?”
我拽著他的袖子只是掉眼淚:“我阿爹走了,九爺他怎麼都不肯要我,現在小淘小謙也走了,láng兄已經有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只剩我一個了。”
霍去病手僵了一瞬,一手拿起酒囊大喝了幾口,一手抹去我眼角的淚:“胡說!怎麼只剩你一個了?我會陪著你。”
我的鼻子囔囔,隨手扯起他的袖子擤了一把鼻子,望著他問:“你為何要對我花費那麼多心思?”
霍去病看著自己的袖子,無奈地搖搖頭,拽開我的手,把帕子塞到我手中,脫下了外袍:“你是真傻假傻?我雖然沒有明說過,難道你一直不明白我想娶你嗎?”
我探著手去拿酒囊,霍去病一把奪過:“不許再喝。”說著自己卻喝了好幾口。
我伸手去搶,他握住我的手:“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給你喝,你可有一些喜歡我?”
霍去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歪著腦袋,想了半晌:“不知道。”
霍去病長嘆口氣:“那你以前看我難過時可有不舍?今天有沒有擔心過我?”
我拼命點頭:“我到現在還不願意見槐花,一見它心裡就難過。我害怕你被匈奴傷著,匆匆趕了一夜的路。”
他帶著幾分苦澀笑起來:“你心裡有我的。”說著拿起酒囊只是灌酒:“月牙泉邊你明明都走遠了,為什麼要回頭?回頭看到我時,你知不知道你的臉紅了?你為什麼臉會紅?你若心裡沒有惦記著我,為何在歌舞坊內特意為我留了座位?你不開心時,我想著法子逗你笑,可但凡我不開心時,你不也是想著法子讓我移開心思嗎?當日我因為司馬遷那些文人的評價不開心時,一向不與我拉扯的你,不惜扯著我的袖子說話,明是戲謔我,其實卻只是為了讓我一笑,前段日子,你本來因為我qiáng留下了你,滿腦子在轉鬼主意,說到父親一事時,察覺到我不開心,卻立即一門心思地要把話題轉開,囉里囉唆地只說閒話。玉兒,我只是錯了一次,晚了一步,如果長安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