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步漸漸跳順,往日在糙原上縱qíng歌舞的感覺又回到了身體裡,再加上我練過功夫,比一般舞女更多了一份輕盈和剛健,一曲匈奴女兒的示qíng舞,跳得雖不算好,卻別有一番看頭。
霍去病笑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神qíng說不出地暢快淋漓,還隱隱帶著幾分得意與驕傲。
太過意外和吃驚,全場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反應,只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一地鴉雀無聲中,腳腕上的鈴鐺聲越發清脆悅耳,仿佛少女的笑,開在chūn風中,惹得你也禁不住心兒變得柔軟。
那個舞女靜靜看了我一會兒,朝我一笑,舞步轉換,竟然也是一支匈奴舞。我和她jiāo錯舞過霍去病面前,他一改先前淡淡品酒的樣子,居然興致盎然地看看我,又看看她,似乎還真在我們之間挑選著哪個更好。
此人竟然如糙原上的芨芨糙,見點兒陽光就燦爛。我心中有氣,笑得卻越發歡快,轉向他時,借著展開的裙裾掩蓋,飛起一腳踢向他,卻沒有料到他早有防備,手恰好握住我的腳。
笛音急急,我卻定在了原地,保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和古怪的笑容,唯有手臂還隨著音樂起伏。幸虧日從小給我配曲,看我不對,立即放緩了音樂,反倒讓預料不到的舞女腳下一絆,連著跳錯了幾個步子,險些摔倒。引得眾人都看向她,一時間倒是把我的古怪忽略了。
她剛立穩身子就一臉惱恨地瞪向chuī笛的日碑,卻出乎意料,看見的不是一個樂師,而是一個氣宇軒昂的華服男子,烏髮捲曲,目深鼻挺,顯然也是胡人。日向她歉意地微欠了下身子,她愣了一瞬,臉一紅撇過了頭。
我臉上的笑容實在掛不住了,雖然舞蹈里的確有舞步不動,只靠上半身和手臂的舞姿,但如今……
霍去病看我盯著他的眼睛越來越冷,笑著在我腳上摸了一把,放開了我,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
舞曲依舊,我和一旁胡女的舞姿卻都有些亂,她的臉紅著,我的臉燒著,兩人還彼此撞了一下。我心頭一驚,清醒過來,惡狠狠地瞪了霍去病一眼,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逗我?他卻只是玩味地看著我的神qíng,嘴邊抿著笑。
胡女的心思也轉了回來,打起jīng神,原有的妖嬈風qíng盡展。我鬱悶地看了她幾眼,想著要不要待會兒使點兒壞招,暗中把她弄傷,否則這場比舞我肯定贏不過她,可眾目睽睽下,特別是還有李妍、李敢這樣的有心人,若被抓住了呢?
日的笛音頓了一頓,忽地變了一支曲子,是一支糙原上流傳頗廣的qíng歌,表達男子對偶然見過一面的女子的思慕之qíng。
我腳上的鈴鐺聲剎那亂了起來,那個胡女也是身子一顫,似驚似喜地看向日。席上聽得懂此歌的人都一臉震驚困惑,不明白今天晚上究竟怎麼了。大家似乎都突然之間發了qíng,或者說發了瘋?
我疑問地看向日,日卻沒有答理我,只看著胡女。胡女看看日,看看霍去病,又看了我一眼,忽地下定了決心,腳步幾個輕旋就已經轉到了日的几案前,輕輕彎下身子,單膝跪在了日面前,表示已經認他為主。
狀況變化太快,李廣利一臉氣憤,猛地站了起來,李妍趕在他張口前,笑拍了下掌道:“恭喜二位。”李廣利和李妍的眼神一觸,身子僵硬地又坐了回去。
這個聰明的胡女在最後一瞬改變了主意,壓下重注,掙脫自己的棋子命運。她賭她的眼光,賭她的運氣,而日不會讓她失望,只要有他一日,必照顧她一日。
我向霍去病彎身行了個禮,轉身回自己的座位。眾人都愣愣看著我,李妍笑問道:“金玉,你莫名其妙地上了場,又一言不解釋地下去,把這裡當什麼了?”
我和衛皇后視線一錯而過間,彼此已經jiāo換了心思。反正衛、李已經不能共容,既然李妍你步步緊bī,那我也無須再步步示弱。我面向李妍跪下,一字一頓地道:“這裡當然是陛下特意為皇后壽辰舉行的宴會。”
李妍被我一句話憋得眼睛裡面直冒火,卻再說不出半個字。再得寵的小老婆依舊是小老婆,見了大老婆依然要守規矩,更何況是主掌後宮的皇后?今日還輪不到你不停地說話。
劉徹一直冷眼旁觀著一切,此時聽到我的話,瞟了眼一言不發的衛皇后,又從霍去病面上掠過,笑著說:“金玉的舞跳得不錯,應該賞。”
衛皇后溫柔地笑著:“臣妾遵旨。”
一場掩蓋在旖旎香艷下的風bào暫時化開,可我和日這次曲舞相合是否會捲起另一場更大的風bào?衛、李兩家的爭鬥已明顯化,劉徹今晚明顯偏袒著李氏,這顯然又是一場帝王的權力平衡術,就如當年他藉助了王氏對抗竇氏,之後又扶植衛氏徹底擊垮竇王兩族的外戚,而這次,輪到了權勢過大的衛氏。
馬車行了一路,霍去病盯著我笑了一路。
進了屋子後,一面寬衣一面依舊笑個不停,我被他笑得惱火起來:“你不想想如何應付李妍,反倒在這裡莫名其妙地笑個沒完沒了,不知道下次她又會使什麼手段。”
他長吁口氣,躺到榻上,雙手jiāo握枕在腦後,一臉心滿意足:“我盼著她使手段,最好能常常像今晚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