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和衛皇后要的結果一樣,只是因為個人的目的不同,所以事qíng發生的時機選擇不同,事qíng過後的處理不同而已。
在那個宮廷里,現在真心希望我和孩子平平安安的人居然只有皇帝。
難怪進宮前九爺一再叮囑我有事去找皇帝,反而對衛皇后隻字不提,他其實早就看明白一切,只是顧及我和去病的關係,不忍心傷我。
我趴在馬車窗口長長一聲嘆氣,去病在外面打著一場艱苦卓絕的仗,我這邊也是兇險萬分,不過,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一定會保護好孩子和自己。
馬車還未到石府,就看到九爺的身影,他竟一直等在府門口,我忙向他招了下手。一下馬車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沒有喝水也沒有吃東西。”他點了下頭,探手把我的脈,一會兒後神qíng才真正釋然:“奔波了一天,吃過晚飯就休息吧!”
我心中別有滋味,臉上卻只淡淡點了下頭。
多久孩子出世?多久孩子出世?多久……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忍無可忍,從頭再忍。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劉徹的面容,衛皇后的面容,李妍的面容,jiāo錯著在眼前飛過,一個分裂成兩個,兩個分裂成四個,四面八方全是他們,笑意盈盈的,眼中帶恨的,冷若冰霜的……驀然間都向我飛撲而來,我護著肚子,拼命躲閃,卻無處可逃,眼看著他們就要抓到我的肚子……
我“啊”的一聲慘叫,從榻上坐起。
窗外月色很好,映得榻前一片銀光。已經明白只是一場噩夢,身子卻還在微微發抖,九爺拄著拐杖匆匆而進:“玉兒?”
我抱著頭道:“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他坐到我的榻旁:“不管什麼噩夢都不會成真。”
他的聲音如同chūn風,驅除了我身上的寒意,我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毒藥是不是也可能是皇后所下?”
九爺唇邊一抹苦笑:“是不是皇后親口吩咐,不得而知。衛氏如今連著無數人的命運,從平陽公主到一般門客,都與衛氏的榮rǔ休戚相關。李妍和皇后一方的勢力都有可能下毒,如果是皇后這邊所下,他們就會準備好證據指向李夫人,事qíng一旦成功,則是bī迫陛下對霍將軍作一個jiāo代,那以陛下的xing格,十之八九會犧牲李妍,美人是難求,可名將更難尋,而且一個女人在皇帝心中,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千秋功業、萬里江山。可陛下雖然犧牲了李夫人,卻會因此對霍將軍心中怨恨。這也算是一箭雙鵰的計策了。如果是李夫人下的毒,證據也許會指向衛氏,也許會指向別人,就看她想要的是什麼。她的目的你應該最清楚,甚至她的目的應該更能說服你和吸引你的注意,否則以你的聰明,不會一直懷疑是她,而忽略了皇后。”
我一臉苦澀的笑:“難怪你一定要把我留在石府。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他們都想要我的孩子。迄今為止,戰場上傳來的消息一直是捷報,我雖然也擔心,可我更相信去病一定能大勝而回,此番如果再勝,去病在軍中的地位就要蓋過衛將軍。陛下雖然極其器重去病,可疑心病是皇家通病,隨著去病的權力地位越高,陛下的疑心也會漸增。”
九爺道:“霍將軍表面上行事張狂隨xing,實際卻城府暗藏。這些事qíng霍將軍應該早有計較,陛下也還算明君,應該能把疑心掌控在合理範圍之內,我相信霍將軍不會替自己招惹到殺身之禍。”
“這個我懂,以前去病就和我提過一些,他在軍中行事張狂,不得兵丁的心,也就是出於這些考慮,現在看來成效很好,陛下顯然對他比對衛將軍更信賴。我目前計較的不是這些,而是我覺得陛下想要這個孩子,他想把孩子帶進宮中撫養。”說到後來,我心中酸楚,雖然極力克制,眼中依舊有了淚花。天下哪個母親捨得讓孩子離開,雖然看上去臣子的孩子能得皇帝撫養,的確寵愛萬千,尊貴無比,可內里卻不過是一介人質。
九爺眼中又是憐惜又是痛楚:“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會這樣,即使陛下沒有這麼想過,李妍也一定會提醒他如此,她對我恨怨已深,只要能讓我不快樂,即使對她無利,她也會做,何況此事對她還大大有利。”
“啊!對了!“我忽地叫道,”李妍已經查出我幼時在匈奴中的身份,我在想當日日chuī笛伴奏,我跳匈奴舞的事qíng陛下也看在眼裡,那陛下應該也清楚了我和匈奴的關係。”
九爺的臉色變得慘澹,眼中全是痛楚,匆匆扭頭看向別處。我這才醒悟他如果知道當時的一幕,對他而言,是何樣滋味,我咬著唇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淺笑著轉回頭時,面色已是如常:“往好里想,你阿爹是漢人,你和伊稚斜有仇,陛下不該對你有任何疑心,可往壞里想,無論如何你畢竟在匈奴長大,你就真沒有一絲幫匈奴的意思?”
我嘆道:“的確如此。畢竟去病的地位特殊,如果我利用去病做什麼,或者去病一時糊塗聽信了我什麼,這些都是陛下不得不防的。李妍再巧言點撥一下,陛下把孩子帶進宮撫養的可能xing就很大。”
九爺默默想了一會兒:“不要著急,只要你不願意,沒有人可以搶走你的孩子。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我們總會有對策,現在先好好休息。”
我還想說話,九爺搖了搖頭,示意我噤聲,扶我躺下休息:“你不累也該讓孩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