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劉徹的重壓,但是依然擋不住各種彈劾奏章,甚至發生了眾官哭求皇帝不可罔顧國家律法,縱容殺人犯。劉徹無奈下,決定貶霍去病去酒泉守城,遠離長安,避避風頭。
劉徹當時審問霍去病時,只有少數人在場,事後也封鎖了消息。為什麼當時只有少數人知道的事qíng,最後變成了朝堂內人盡皆知的事qíng?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突然膽子大到敢一再彈劾霍去病?
霍去病對朝廷內的風làng涌動視若不見,繼續我行我素,他似乎還在暗自鼓勵著彈劾他的人,原本他可以設法阻止這場波瀾,可他只是淡淡地看著這場朝堂內倒霍的風波愈演愈烈。
霍去病在準備去酒泉前,第一次大違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主動參與到朝廷政治中,而且一出手就驚人,他請求皇帝冊封以劉為首的三位皇子為藩王。
大司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陛下過聽,使臣去病待罪行間。宜專邊塞之思慮,bào骸中野無以報,乃敢唯他議以gān用事者,誠見陛下憂勞天下,哀憐百姓以自忘,虧膳貶樂,損郎員。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至今無號位師傅官。陛下恭讓不恤,群臣私望,不敢越職而言。臣竊不勝犬馬心,昧死原陛下詔有司,因盛夏吉時定皇子位。唯陛下幸察。臣去病昧死再拜以聞皇帝陛下。
去病把寫好的請求冊封三位皇子的奏章遞給我,我細讀了一遍,又遞迴給他:“很好呢!十分待罪、十分謙恭的樣子,不過真要謙恭,就不該寫這樣的奏章了,不知道陛下會怎麼想!”
去病一笑,收起了奏章,並未多言。
皇子一旦被冊封為藩王,就要離開長安前往封地。名義上好似有了自己的屬地,其實卻是徹底杜絕了他們在長安城和太子一爭長短的心。
霍去病釜底抽薪的舉動,一石激起千層làng,滿朝上下爭議不休,保太派和倒太派的鬥爭白熱化,就是以往認為可以暫時置身事外的臣子此時也不得不考慮好何去何從。
劉徹對霍去病的請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朝堂內僵持不下。
幾日後,丞相莊青翟、御史大夫張湯、太常趙充、大行令李息、太子少傅任安,聯名上奏章,冒死進言支持大司馬霍去病。
劉徹仍舊沒有回應。
之后庄青翟、張湯、公孫賀等朝內重臣再冒死請命,一連四次,說的是冒死,卻一次比一次人數多,隱隱然有百官bī求的架勢,反對的聲làng漸被壓制,到最後近乎無聲。
劉徹仍然沒有給予回應。
請立藩王的事qíng是由霍去病開的頭,可之後他卻再沒有任何舉動,只是淡淡看著朝堂內的風雲。到了此時,看著事qíng已經朝成功的方向發展,他眉宇間反帶上了憂色:“陛下現在chūn秋正盛,這樣子做,即使陛下答應了,也會讓陛下越發忌憚衛氏外戚和太子的勢力。舅父怎麼會讓這樣的事qíng一而再地發生?唉!大概他現在也壓制不住這麼多急功近利的人了。”
我道:“衛氏是陛下一手扶植起來的勢力,以陛下的才略,如今都控制不住,衛大將軍控制不住衛氏也很正常。皇后、平陽公主、長公主、太子、將軍、王侯……多少人的利益和yù望在裡面?勢力漸大,內部只怕也紛爭不少,看看當年的呂氏、竇氏、王氏,衛大將軍能壓制到今日的局面已經很不容易。”
去病苦笑起來:“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yù望,我不就是一個例子?明知道陛下對日益增大的太子勢力有了提防,不想讓太子勢力發展太快,更想用其他皇子來牽制太子,可我還是給陛下出了這個難題。”
朝堂內外的人都在等著一個結果,此事已經是開了弓的箭,如果劉徹不同意,那未來朝堂內的變動是可怕的。
我猜想長安城內,此時的皇親貴胄家沒有幾個人能睡安穩,歌舞坊和娼jì坊生意的反常興旺就是一個明證。
這種關頭,李夫人突然要召見我。
事出意外,我琢磨著她究竟什麼意思。霍去病把詔書扔到一旁,淡淡道:“沒什麼好想的,託病拒絕。”
我想了會兒道:“聽說她一直病著,我想去見她一面。何況聽聽她說什麼,也算了解敵方動向。”
霍去病肯定覺得我多此一舉,但不願駁了我的意思,笑道:“隨你,正好我也想去拜見一下皇后娘娘,那就一同進宮吧!”
剛進昭陽宮,人還未到,就聞到濃重的藥味。
紗簾內,李妍低聲吩咐侍女:“命金玉進來。”侍女眼中頗有詫異,掀起帘子放我入內。
李妍面色慘白,臉頰卻異樣地艷紅。我雖不懂醫術,可也覺得她病得不輕。她笑指了指榻側:“你坐近點兒,我說話不費力。”
她的笑容不同於往日,倒有些像我們初認識時,平靜親切,沒有太多的距離和提防。
我依言坐到她身旁,她笑看了會兒我:“你看著還是那麼美麗健康,仍然在盛放,而我已經要凋零了。”
“不要說這些喪氣話,宮裡有的是良醫,你放寬心思,一定能養好身體。”
她淺淺笑著:“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比誰都明白,我的日子不多了。步步為營,爭來爭去,失比得多,金玉,你還恨我嗎?”
往日一幕幕從腦海中滑過:那個輕紗覆面、眼波流轉的少女;那個容顏傾國、愁思滿腹的少女;那個教我chuī笛、燈下嬉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