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悅默默地喝著茶,沉默了半晌後,說道:“不管以前在軒轅城時,我暗地裡過的是什麼日子,表面上人人還是要尊敬我。我是神農王族的後裔,我有我的驕傲。顓頊要想娶我,必須有能力給我最盛大的婚禮,不僅僅是因為我想要,還因為這是軒轅族必須給神農族的。小夭,你明白嗎?我不僅僅是我,我代表著神農族,一個被打敗的王族,我還代表著中原所有的氏族,用驕傲在沒落的氏族們!你可以隨意簡單的嫁人,沒有人會質疑什麼,因為你身後是繁榮的高辛國,人家只會覺得你灑脫,可我不行,我的隨意簡單只會讓世人聯想到我們的失敗和恥rǔ。”
小夭真誠地說:“即使剛開始不明白,現在我也理解了,顓頊一定比我更理解。”
馨悅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本來只是想勸你同意嫁給我哥哥,也不知道怎麼就燒到了我身上。”
小夭笑道:“我們好久沒這樣聊過了,挺好啊!”
馨悅說:“你和璟哥哥在一起時,我就知道你和璟哥哥會分開,我能理解意映的某些想法,因為我們都太渴望站在高處,她絕不會放手。你鬥不過她,我暗示了你幾次,你卻好似都沒聽懂。”
小夭說:“都過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馨悅道:“相較璟哥哥,我哥哥真的更適合你。”
小夭笑道:“豐隆已經說了很多,我真的會認真考慮。”
小夭喝gān淨茶,看看天色:“我得回去了。”
馨悅道:“我送你。”
快到雲輦時,馨悅說:“小夭,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顓頊親密,你的夫婿就意味著一定會支持顓頊。而我哥哥的身份很微妙,雖然他是赤水氏,可他也是小祝融的兒子,你嫁給我哥哥,看似是給赤水氏做媳婦,可你照樣要叫小祝融爹爹。只要你和哥哥定親,我相信連huáng帝陛下都必須要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
小夭說:“我一定會仔細考慮。”
馨悅說:“要快,時間緊迫!”
小夭帶著沉甸甸的壓力,上了雲輦。
回到紫金宮,小夭洗漱過,換了套舒適的舊衣衫,沿著小徑慢慢地走著。
在她告訴馨悅,她會仔細考慮時,她已經做了決定,現在只是想說服自己,她的決定是為自己而做。
不知不覺中走到一片槿樹前,還記得她曾大清早踏著露水來摘樹葉,將它們泡在陶罐中,帶去糙凹嶺的茅屋,為璟洗頭。
槿樹依舊,人卻已遠去。
小夭摘下兩片樹葉,捏在手裡,默默地走著。
她走到崖邊,坐在石頭上,那邊就是糙凹嶺,但云霧遮掩,什麼都看不到。
還記得茅屋中,捨不得睡去的那些夜晚,困得直打哈欠,卻仍要纏著璟說話,說的話不過都是瑣碎的廢話,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開心。
茅屋應該依舊,但那個說會一直陪著她的人已經做了爹。
小夭將槿樹葉子撕成了一縷縷,又將一縷縷撕成了一點點,她張開手,看著山風將碎葉chuī起,一片片從她掌心飛離,飛入雲霧,不知道去往了何處。
掌間依舊有槿葉的香氣,小夭看著自己的手掌想:和豐隆在一起,只怕她是不會趕早起身,踏著露珠去採摘槿樹葉子;不會兩人一下午什麼事都不想,只是你為我洗頭,我為你洗頭;不會晚上說廢話都說得捨不得睡覺,即使她願意說,豐隆也沒興趣聽。就如豐隆聽說,他們就是有事發生時,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量,沒事時……沒事時豐隆應該沒多少空在家,即使在家也很疲憊,需要休息;只怕她永不會對豐隆生氣發火,任何時候兩人都是和和氣氣,相敬如賓。
其實,不是不好。有事時,她可以和豐隆商量;沒事時,她有很多自由,可以在府里開一片藥田,種糙藥。也許她可以再開一個醫館,豐隆自己就很張狂任xing,想來不會反對妻子匿名行醫。豐隆如果回家,他們就一起吃飯,豐隆如果不回家,她就自己用飯。
若有了孩子,那恐怕就很忙碌了。自從母親拋下小夭離開後,小夭就決定日後她的孩子她要親力親為,她要為小傢伙做每一件事qíng,讓小傢伙不管任何時候想起娘親,都肯定地知道娘親很疼他。
孩子漸漸大了,她和豐隆也老了。
小夭微微地笑起來,的確和外祖父說的一樣,挑個合適的人,白頭到老並不是那麼難。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顓頊坐到了她身旁:“馨悅和你說了什麼,你一個人躲到這裡來思索?”
“她解釋了她不能現在嫁給你的理由,希望我轉述給你聽,讓你不要怨怪她。我告訴她,你真的沒有怨怪她。她說……”
顓頊笑道:“不必思述了,她說的,我完會能理解。”
小夭嘆了口氣,顓頊是完全理解,他對馨悅從沒有期望,更沒有信任,自然不會生怨怪。馨悅不知道,她錯過了可以獲取顓頊的期望和信任的唯一一次機會,之後永不可能了。但也許馨悅根本不在乎,就如她所說,她不是她的母親,她在乎的不是男女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