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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衣服時,看到大紅的嫁衣,小夭苦笑,不知道父王、哥哥、外爺知道她逃婚後,會如何反應。小夭看塌頭有一個衣箱,去裡面翻了翻,竟然有幾套女子的衣衫,小夭挑了一套素淨的。

小夭洗完澡,穿戴整齊,竟然覺得有些餓。仔細一想,成婚的前一天她就沒怎麼吃東西,她已經將近三天沒吃過飯。

小夭走出屋子,看到相柳站在院內。

他的頭髮恢復了白色,隨意披垂著,如流雲瀉地。他身後是一株槭樹,霜葉火紅yù燃,越發襯得他皎若雪、潔如雲,都無纖翳。

小夭預感到什麼,卻不死心地問:“防風邶呢?”

相柳淡淡說:“他死了。”

小夭定定地看著相柳,眼睛被那如雲如雪的白色刺得酸痛,眼中浮起了一層淚花,防風邶帶走了她,但防風邶死了,永不會再出現,從今往後只有相柳。那個làngdàng不羈、隨心所yù、教她she箭、帶她在浮世中尋一點瑣碎快樂的男子死了。

他曾說,他和她只是無常人生中的短暫相伴,尋歡作樂,他沒有騙她!

相柳靜靜地看著小夭,表qíng是萬年雪山,冰冷無qíng。

小夭猛然扭身,去井旁提了冷水,把冰冷的井水潑在臉上,抬頭時,滿臉水珠,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將要墜下的淚是被bī了回去,還是已經墜落。

小夭去府房裡隨便找了塊餅子,躺在竹蓆上,一邊啃餅子,一邊曬太陽。

相柳問:“你夜裡睡不好的毛病還沒好?”

小夭當沒聽見,經過昨天的事qíng,夜裡睡不踏實算什麼?換個貞烈點的女子現在都該自盡了。

相柳問:“你不想出去逛逛嗎?”

有什麼好逛的?七十多年了,縱然街道依舊是那條街道,人卻已經全非,既然人已經全非,又何必再去追尋?不去見,還能保留一份美好的記憶,若探究清楚了,顯露的也許是生活的千瘡百孔。

相柳不說話了,靜靜地翻看著手中的羊皮書卷。

小夭啃著啃著餅子,迷迷糊糊睡著了,依稀仿佛,她躺在回chūn堂的後院裡,十七在一旁安靜地gān活,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對十七嘮叨,秋日的午後是一天的jīng華,讓十七躺到竹蓆上來,一塊曬太陽。

一連串孩童的尖叫笑鬧聲驚醒了小夭,小夭翻了個身,下意識地去看十七,看到的卻是一襲纖塵不雜的白,小夭把手覆在眼睛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遮住什麼。

相柳和小夭在清水鎮的小院裡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清晨到晌午之間,小夭還在睡覺時,相柳會出去一趟,小夭卻從不出去。她睡著時,翻來覆去,像仿醒著;醒著時,恍恍惚惚,像是在做夢。說她恨相柳,她並不反抗,也沒有企圖逃跑;說她不恨相柳,她卻從不和相柳說話,視相柳不存在。

已經是初冬,天氣冷了下來,相柳依舊一襲簡單的白衣,常在院子裡處理函件文書,小夭靈力低微,在院子裡再坐不住,常常裹著被子,坐在窗口。

相柳常常會長久地凝視著小夭。小夭有時察覺不到,有時察覺到,卻不在意,她由著他看。

幾片雪花飄落。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小夭伸出手,雪花太輕薄,剛入她手,就融化了。

相柳走進屋子,幫她把窗戶關上。

小夭打開,相柳又關上。

小夭又去打開,相柳又關上。

小夭又去打開,相柳卻已經用了靈力,小夭根本打不開。

自離開赤水,小夭一直很平靜,此時,再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了窗戶上,怒瞪著相柳。

相柳淡淡說:“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既然敢和惡魔做jiāo易,就該有勇氣承擔後果。”

小夭頹然,相柳沒有說錯,她和他之間是公平jiāo易,即使再來一次,明知道現如今要承受惡果,她為了保顓頊,依舊會選擇把蠱移種到相柳身上。只不過因為相柳太長時間沒有向她索取報償,只不過因為她把防風邶當了真,兩人的關係蒙上了一層溫qíng脈脈的面紗,小夭忘記了他與她之間本就是一場jiāo易,不管他用任何方式對她,她都無權憤慨。

相柳坐下,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小夭,眼神複雜,不知道又在思謀什麼。

小夭終於開口說話:“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你的計劃是什麼?”

相柳沒有回答小夭的問題,把一壇酒拋到小夭手邊:“這酒是特殊制過的烈酒,一杯就能醉人。”

屋子裡沒攏炭爐,小夭的身子恰有些發冷,說道:“再烈的酒也不能讓我一醉解千愁!”

她拿起酒罈,大喝了幾口。烈酒入喉,如燒刀子一般滾入腹間,身子立即暖了,心也漸漸鬆弛了。

小夭不停地喝酒,相柳陪著小夭也默默喝酒。

相柳突然問:“你願意嫁給豐隆嗎?”

小夭的表qíng出現了變化,她好像掙扎著要醒來,相柳的眼睛光芒更甚,聲音越發柔和地問:“你願意嫁給葉十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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