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一邊綰髮髻,一邊凝視著它。它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憨態可掬,煞是可愛,一邊鳴叫,一邊甩動著白色大尾巴,時不時還翻個跟斗,踢踢小腿,用小爪子拍拍自己的胸膛,做出各種逗趣的樣子,逗他歡笑。
小六嘆了口氣,揮手解除了陷阱,“小傻子,你走吧,我不捉你去換錢了。”
朏朏疑惑地看著小六,突然,尖銳的風呼嘯而下,一隻白羽金冠雕抓向朏朏,朏朏無處可躲,竟然用力一跳,躍進了小六懷裡。
白羽金冠雕倨傲地站著,盯著小六,那樣子活脫脫是在告訴他:大爺要吃它!不想死,就滾一邊去!小六能感覺到這白羽金冠雕雖然還沒修煉成人形,但肯定已經能懂人語。
他嘆了口氣,作揖行禮,“雕大爺,不是小的想冒犯您,您應該知道朏朏很不好抓,如果不是我先把它誘了出來,雕大爺只怕想吃也吃不了。”
白羽金冠雕扇了一下翅膀,一塊大石頭被它拍得粉碎,殺氣撲面而來。
小六不敢後退,奔逃往往會引發野shòu的致命攻擊,這隻雕雖然會思考,但野xing肯定未改。
朏朏的爪子緊緊地抓著小六的衣衫,用力縮著身子,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小六一手抱著它,一手輕輕地往外彈藥粉,雙眸看著白羽金冠雕,很是真誠謙卑又無害,“雕大爺相貌英武、身姿不凡、翅力驚人,一看就是雕中王者、天空霸主,小的實在佩服……但對不起,今日我不能讓你吃它。”
白羽金冠雕想滅了面前的臭小子,可它只覺得頭暈爪軟,感覺很像那次偷喝了烈酒,可它明明沒喝酒……左搖右晃,雕兒軟倒在地上。
小六正想逃,有聲音從樹上傳來,“毛球,我和你說過很多遍,人心狡詐,這次長記xing了吧?”
一個白衣白髮的男子優雅地坐在橫探出的枝gān上,幸災樂禍地看著白羽金冠雕。
小六心裡嘆氣,真正的麻煩來了!他把朏朏用力扔向樹叢,以朏朏的靈敏,它應該能逃掉。
可沒想到朏朏打了個滾,頭朝男子,四足貼地趴著,身子不停地抖,卻連逃的勇氣都沒有。你不逃,老子要逃了!
小六朝白衣男子扔出一包藥粉,撒腿就跑,白衣男子擋在了他前面。
小六又是一包藥,白衣男子蹙眉,彈彈衣服,yīn惻惻地說:“你再亂扔這些破玩意兒,髒了我的衣服,我就剁掉你的手。”
小六立即停手,對方修為高深,毒藥、迷藥都沒用,他也明顯打不過人家,已經無計可施了,只有——下跪求饒。
小六撲通一聲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大爺,小的是清水鎮上的小醫師,進山來就是想弄點靈糙,賣點錢,兩個兄弟等著娶媳婦……”男子撫摸著白羽金冠雕,“解藥。”
小六忙跪著爬過去,雙手奉上解藥。
男子把解藥餵給雕,這才低頭看小六,“我這坐騎吃的毒蛇沒有幾十萬條,也有十幾萬條,連軒轅宮廷醫師做的藥都奈何不了它,真是沒想到清水鎮的小醫師都怎麼厲害了。”
小六身上直冒寒氣,對天賭咒:“瞎貓逮著死耗子。小的真沒騙人,真是小醫師,專治婦人不孕不育,清水鎮西河邊回chūn堂,大人可有妻妾不孕不育……”一小隊士兵跑了過來,想男子恭敬地行禮,“大人。”
男子一腳把小六踹到他們面前,“捆了!”
“是!”兩個士兵立即用手指粗細的妖牛筋把小六捆了個扎紮實實。
小六反倒鬆了口氣,這是神農義軍,共工將軍雖然被huáng帝稱作亂賊,可他軍紀嚴明,上百年來,從不擾民。
小六知道自己所說一切全是事實,他們查明了自然會放人,反倒這人很危險……小六偷瞄白衣男子,男子關切地看著雕。
解藥是真的,白羽金冠雕很快就能恢復行動,可那隻傻朏朏依舊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小六賠著笑,“求大人放了那朏朏吧。”
男子好似沒有聽到,只是輕撫著雕兒的背。金雕抖抖羽毛,站了起來,飛撲到朏朏身上,利爪撕裂了朏朏。
“吱——”慘叫聲剛起,就急促地消失。
小六垂下了眼眸,帶著血跡的白毛隨著風,落在了他的鞋上。
男子等雕兒吃完,帶著人回紮營地。
小六緊閉著雙眸,堅決不看,只能根據聽到的人語聲,估摸著是個不大的營地,應該是臨時紮營地。
小六被扔到了地上,男子的聲音冰涼涼地滑進耳朵里,“好細作的耳朵常比眼睛更厲害。”
小六睜開了眼睛,從他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男子的腰部,“我在清水鎮上已經待了二十多年,查過便知道真假。”
男子不理他,換了外袍,坐在案前處理公文,此時,小六才能看清他的模樣。
白髮如雲,未束髮髻,一條碧玉抹額將一頭白髮一絲不亂地攏在腦後,自然披垂,五官俊美道妖異,整個人也gān淨整潔道妖異。
此時,他手捧公文,眉梢眼角含著輕蔑,帶出yīn戾氣。察覺到小六打量他的目光,他含笑看向小六,小六打了個寒噤,立即閉眼。這樣的目光他小時曾在一個大荒聞名的惡魔眼中見過,那是要踩著無數屍體人頭才能磨練出的。
小六猜到了他的身份,那個傳說中俊美無儔的殺人魔頭九頭妖——有九條命的相柳。
小六手腳被捆,一動不能動,時間長了全身酸痛,熬到晚上,有士兵端了食物進來,相柳慢條斯理地用飯。
小六又渴又餓,看相柳的模樣,顯然不會給他吃飯,小六隻能儘量轉移注意力。
他琢磨著,十七現在肯定去找他了,但不可能找到這裡,估計會返回鎮子。相柳吃完喝完,洗漱後慵懶地躺在榻上,散漫地翻閱著一冊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