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揮揮手,嬉皮笑臉地說:“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如果軒死了,我會更好。”
小六不敢說話,緊扣著相柳的胳膊,怕他說翻臉就翻臉,把自己扔下去。
白雕飛到了他們以前來過一次的葫蘆形狀的湖上,未等白雕降落,還在雲霄中,相柳竟然拽著小六就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小六駭然,如八爪魚般抓住相柳的身子。
耳畔風聲呼嘯,相柳看著他,冷冷問:“拿你做墊子,如何?”
小六拼命搖頭,眼含哀求,相柳不為所動。
急速墜落,好似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就在要砸到水面的剎那,相柳一個翻身,把小六換到上方。
普通一聲巨響,兩人沒入了水中,滔天巨làng濺起。
即使相柳卸去了大部分的撞擊,小六仍被水花衝擊得頭昏眼花,全身酸痛。
因為手腳太痛,使不上力氣,他再抓不住相柳,身子向下沉去。
相柳浮在水中,冷眼看著他向著湖底沉去。
小六努力伸手,卻什麼都抓不住,眼前漸漸黑暗,就在他吐出最後一口氣,口鼻中湧進水時,感覺到相柳又抱住了他,冰冷的唇貼著他的,給他渡了一口氣。
相柳帶著他像箭一般向上沖,快速地衝出了水面。
小六趴在相柳肩頭劇烈咳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鼻子裡、眼裡都是水。
半晌後,小六才沙啞著聲音,邊喘邊說:“你要想殺我,就痛快點。”
“你只有一顆頭,只能死一次,只死一次太便宜你了。”
相柳身子向後倒去,平躺在水面,小六依舊全身發痛,不能動彈,只能半趴在他身上。
相柳扯扯小六的胳膊,“痛嗎?”
“他會很痛。”
相柳笑,“這蠱真不錯,只是還不夠好。”
小六問:“如果這是連命蠱,你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吧?”
“嗯,可惜只是疼痛。”相柳的語氣中滿是遺憾。
小六閉上了眼睛,感受著他們隨著湖水dàng漾,水支撐了一切,全身無一處需要用力,十分輕鬆。
相柳問:“既然那麼稀罕他,為什麼不解了蠱?”
小六不回答,思量了好一會兒,想著他是妖怪,蟲蟲shòushòu的應該算是一家,也許知道點什麼,於是說道:“不是不想解,而是解不了,上次我受傷後,你給我用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藥,蠱發生了變化,他提出解蠱,我還哄他等他離開時就給他解,最近我一直在嘗試從他體內召回蠱,可完全不行。”
相柳沉思了好一會兒後說:“不想死,就不要再qiáng行召回了,唯一能嘗試的方法就是把蠱引到另一個人得身體裡,去禍害別人。”
小六認真地說:“我唯一想禍害的就是你。”
相柳輕聲而笑,“那就把蠱引到我身體裡來吧。”
小六譏笑:“你有這麼好心?”
“我會在他離開清水鎮前殺了他,你就不用煩惱如何解蠱了。”
小六感覺腳不再發抖了,滑下他的身子,慢慢地游著,“殺他能匡復神農嗎?”
“不能。”
“他上過戰場,屠殺過神農士兵嗎?”
“沒有。”
“他和你有私人恩怨嗎?”
“沒有。”
“那為什麼還要殺他?”
“立場。既然知道他在我眼皮皮底下,不去殺他,好像良心會不安。”
“你有良心?”
“對神農還是有點的。”
“可笑!”
“是很可笑,以至於我都覺得自己可悲,如果沒有這點良心也許我真就去找huáng帝談談,幫他去滅了高辛。”
小六沉默了,看著頭頂的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餅子。良久後,他問:“共工將軍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你這麼個妖怪長出良心?”
“他是個傻子!”相柳沉默了一下,又說,“是個可悲的傻子,領著一群傻子,在做可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