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說道:“以當時的qíng形看,防風小姐肯定是想裝糊塗殺了顓頊王子,可大概突然發生了什麼,神農小姐竟然阻止了防風小姐,救了顓頊王子。”小六可不相信是神農小姐的善良,這些久居上位的公子小姐,因為從小就手握生殺大權,自然而然地養成了對微賤生命的不在意。並不是說他們冷血,只是一種生活環境決定的習慣,就如有錢的人不在乎錢,沒餓過肚子的人不知道珍惜糧食。
蓐收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其實,我已經派人設法打聽了具體過程。”
小六並沒覺得意外,像赤水氏這樣的大家族,俊帝不可能不關注,也不可能沒有眼線。真正機密的事qíng不見得能知道,但一個衝突的始末卻應該能打聽清楚。
蓐收看小六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表qíng從容,並不主動探問,不禁心內暗贊了一聲,難怪俊帝和顓頊都對他另眼相看。蓐收說:“據當時在船上服侍的婢女說,船上的侍從們礙於小祝融的規矩,不敢在秋賽期間動手惹事,卻暗中興風作làng,幫助防風小姐。王子不識水xing,吃了大虧,被防風小姐she中後,身子沉了下去。本來神農小姐已經下令開船離開,可此時從湖下浮起了一管dòng簫,神農小姐看到dòng簫後,據說愣了一瞬,突然就跳進了水裡,把王子從湖下給撈了起來。”
小六雙手托著下巴,怔怔發起呆來。
蓐收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道:“你在想什麼?”
雖然剛才阿念沒有講述湖上琴簫合奏的事qíng,但蓐收不見得不知道,小六給蓐收細細講述了一遍,說道:“我在想那位神農小姐是否很善於撫琴。”如果神農馨悅是那位和顓頊琴簫合奏的人,她看到dòng簫救人,就說得通了。
蓐收說:“這倒不清楚,不過貴族子弟們或多或少都會學點音律。”
小六笑了笑,展著懶腰站起來,“我再去好好睡一覺。”快要出門時,她停住腳步,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不經意地問:“塗山家只防風小姐來了嗎?”
“璟公子也在。”
小六不在意地“哦”了一聲,走出屋子。
早上那一覺是靠著糙藥qiáng行入睡,睡得並不好。下午這一覺倒真是睡得很酣沉,小六一直睡到快吃晚飯時才起來。因為睡了一天,沒什麼消耗,不覺得餓,懶得吃晚飯,捧了一碟子水果坐在廊下吃。
雖已是秋天,天氣卻還未冷下來,秋風中的涼意chuī到衣衫上,讓人只覺清慡輕快。
阿念也吃不下飯,看小六吃得香甜,也拿了一碟子水果,和小六隔著一段距離,也坐在廊下吃。
小六看她眼圈發黑,顯然下午仍然沒休息好,說道:“讓婢女給你煮點酸棗仁湯,再喝碗羊奶,好好休息一晚。”
阿念只吃,不說話。
蓐收走進來,笑說道:“今日下午的比賽很jīng彩,你們明日去看比賽嗎?想看哪個家族可以現在就告訴我,我來幫你們安排。”
阿念想了想說:“好啊!有高辛四部和赤水氏的比賽嗎?我想去看看。”
蓐收苦笑,“有是肯定有了。”
小六自從靈力被散掉後,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就了無興趣,可以不用陪顓頊去看,簡直心中暗喜,所以趕忙擺擺手,“我白天睡多了,今夜肯定睡得晚,明天只怕要晌午後才能起來,你們去看你們的,不用管我。”
蓐收道“秋賽一共有六天,就算明天不看,也還有四天可以看,而且越到後面越jīng彩,你好好休息,不必著急。”
第二日,小六果真睡到晌午才起來。
驛館內靜悄悄的,想來大家都去看比賽了。小六懶得麻煩廚房開火,跑去街邊攤子上吃。
她要了一碗河鮮湯餅,湯頭燉得十分鮮美,rǔ白的湯汁,嫩綠的蔥花,小六吃了一碗還不夠,又加了半碗才吃飽。
小六吃完後,只覺心滿意足,看牆根下有不少老人在曬太陽,或席地而坐,或袖著雙手蹲著。小六跑過去坐到地上,邊曬太陽,邊眯眼看著河上的船隻來來往往。
有船從河上過,一個青衣男子坐在船頭,背對著小六,和另一個藍色衣衫的男子欣賞著岸邊的風景。
熟悉的背影讓小六立即認出是璟,小六知道他看不到自己,所以明目張胆地盯著他看。
璟卻忽然扭過了頭,向著岸上看過來。小六沒有動,依舊懶洋洋地坐著,懶洋洋地看著他。小六不知道璟有沒有看到自己,只看船漸漸地行遠了,一抹天青色漸漸地隱入了熙攘紅塵中。
他知道她在赤水城,她也知他在赤水城,可再不能像在清水鎮上一樣,揮揮手,大叫一聲十七,他就會出現在身邊。
小六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反正身邊曬太陽的人已經換了幾撥。又有人走了過來,輕輕地坐在小六身旁,熟悉的藥糙香淡淡地飄來。小六沒有回頭,因為知道,即使看到了面孔,也是假的。她微笑地看著船兒行過,心中透著一些若有若無的喜悅。
半晌後,小六低聲問:“不怕人跟蹤你嗎?”
“我的祖先是狐,只有我追蹤別人,很少有人能追蹤我。”
小六想起第一次被相柳抓走,是他找到了她,第二次被顓頊抓進地牢,也是他找到了她,他好像的確非常善於追蹤。
小六問:“你沒有去看比賽?”
“塗山氏並不善與人打鬥,每次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是談生意和招攬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