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岸上,璟抱著小夭走到避風的岩壁下,小夭臉色慘白,嘴唇發烏,璟一手貼著她的後心,一手握著她的手掌,把靈力緩緩輸進去,慢慢地在她身體內遊走了幾圈,小夭的身體才不再顫抖了。
此時,外面已經大亮,岩壁下的這個小小角落,因為礁岩和樹林的遮掩,依舊yīn暗。
璟看小夭的身體暖喝了,收回了放在她後心的手,覺得也應該鬆開握住她手的手,卻又捨不得,手一時松一時緊。小夭看著他,調笑道:“你以前倒是膽子大,現在竟然膽小了?”
璟松來了手,“現在和以前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璟看了她一眼,又急急垂下了眼眸。
小夭摸了摸亂七八糟的濕發,又掐掐臉頰,估計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很是沮喪,決定回去真要狠狠教訓阿念一頓了。小夭站起來,“我回去了。”
璟急忙站起,拉住她的胳膊,又觸電般立刻鬆開,臉上有些燙。高辛的衣衫輕薄飄逸,浸濕後就順服地貼在了身上,剛才縮坐著時不覺得,此時站起來,一下子腰是腰、胸是胸,看得格外分明。
小夭看到璟的神qíng,低頭看了下自己,立即蹲下去,雙手抱著膝蓋,把自己捂了個嚴實。
璟坐在她對面,低聲道:“待會兒再回去,好嗎?就一會兒。”
小夭沒有吭聲。
“我等了你一夜,以為你不會來了。”
小夭氣惱地問:“既然覺得我不會來了,為什麼還要等?”
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她真不來了,他也不知道能去哪裡,在這地底的深處,他有過最幸福甜蜜的時刻。可是給了他幸福甜蜜的人是小六,不是眼前的這個少女,如果她收回,他完全明白。
小夭雙膝跪地,膝行到他身前,眼中滿是惱怒委屈,“你以為你等了一夜,很辛苦嗎?你有未婚妻!你和她同進同出,卻變著法子時時刻刻地提醒我對你許過諾言。你既然不信我,為什麼要讓我許諾?我告訴你,昨夜我為了遵守對你的承諾,差點死了!”小夭狠狠地推璟,“我不玩了,我收回承諾!你趕緊滾回青丘,去娶防風意映吧!”
璟不敢還手,卻也堅決不後退,“我不會娶她,她其實並不喜歡我,應該也不會願意嫁給我。”
小夭停止了推搡,“我不信!她為什麼會不喜歡你?”
“我腿殘了,看得出來她很驚訝也很失望。又一次,她看到了我身上的傷痕,受了驚……”其實,說受驚是很含蓄的說法,意映當時臉色慘白,神qíng驚懼,一眼都不敢看他,並且從那之後,兩人單獨相處時,意映都會和他保持距離。
小夭很難受,她知道璟的腿不方便,也知道璟身上的傷痕有些恐怖,可這不應該是他被嫌棄的理由。小夭說:“你們訂婚幾十年了,難道她還會在意這些外在的東西嗎?”
“實際上,在清水鎮見面前,我完全不知道她究竟長什麼樣,我們從未見過面。她是母親挑中的人,當時,母親已經染病,我不想讓母親再cao心我的婚事,立即答應了。訂婚後,我又要照顧母親,又要處理族中事務,忙得不可開jiāo,根本顧不上多想此事,倒是大哥悄悄溜去看防風意映,回來後笑嘻嘻地和我說‘恭喜,果然是花容月貌、聰慧伶俐’。母親去世後,我要面對崩潰的大哥,沒有心qíng想什麼男女qíng事。奶奶揭開大哥的身世秘密後,我更是無心去想。直到一切平息下來,奶奶說我該成婚了,我才想起我還有個未婚妻。奶奶年紀已大,大嫂像是不存在,塗山氏的確需要一個女主人,幫奶奶分憂解勞。奶奶和長老商量後,擇定了婚期,沒想到還未舉行婚禮,我就被大哥幽禁了。”
原來清水鎮的相逢竟然是他和防風意映的初遇,那也難怪防風意映會失望……小夭的心裡五味雜陳,有些酸澀難受,又有些高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半晌後,小夭幽幽說道:“防風小姐的確是花容月貌,人又能gān。眼光挑剔一點,也是正常,你別往心裡去。”
“你、最美。”璟說完,立即低下了頭。
“即使現在這樣?”
“嗯。”
小夭撲哧笑了出來,“終於明白為什麼顓頊的花言巧語對少女們無往不利了,雖然明知道你說的不是事實,可依舊喜歡聽。”
“我說的是事實。小夭,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如果我知道你是這樣的……即使在黑暗的地牢里,我也絕不會有勇氣說出奢望……”璟的背脊挺得筆直,頭卻低垂著,猶如一株長在yīn暗中、終年見不到陽光的植物,“我的身體,我的聲音……你知道為什麼我明知道能醫好腿卻不肯醫治嗎?因為我知道縱使好了,真正的傷依舊在身體裡面,那是什麼藥都治不好的。我能穿上衣服遮去身上的醜陋傷痕,我能用稀世良藥治好腿,我也能儘量少說話,掩飾自己難聽的聲音。我能欺騙所有人,我依舊是風華出眾的青丘公子,可我欺騙不了自己……小夭,我配不上你!這時間,有許多健康聰慧英俊的男兒……”
“璟,抬頭!塗山璟,抬起頭。”
璟慢慢地抬起了頭,小夭的臉湊到他的臉邊,喃喃低語:“昨夜,有個男子bī我親他,現在我卻只想親你。”她的唇輕輕落在璟的唇上,璟的身子劇顫了一下,往後猛地一縮,躲開了小夭,“別……小夭。”
小夭閉著眼睛,仰著頭,雙頰酡紅,身子在輕顫,“璟……璟……”
小夭的輕喚聲抖得幾乎要聽不出她在叫什麼,璟覺得自己好像也在顫,他的吻落在了小夭額間的緋紅上,就好似有一團火從小夭額間一直燒到了他心裡,讓他冰涼的心暖和起來,或許遲早有一日,那些藏在身體裡、無藥可醫的傷口也會康復。
璟緊緊地抱著小夭,頭埋在小夭頸間,像是做夢一般歡喜,讓他只想永遠摟著小夭,永不放開。
小夭呻吟,“你快把我勒斷氣了。”
璟立即鬆開了她,滿臉通紅。小夭輕笑,頭倚在他的臂彎上,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