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賓客們陸續散去,也許因為顓頊在高辛生活了兩百多年,禺疆和顓頊聊得很投機,一直聊到了賓客都已走光,在倕梁和禺號的相送下,顓頊和禺疆才並肩向外走去。
小夭站在雲輦旁等著顓頊,顓頊和禺疆在門口站定,笑著說話。
如果站在顓頊旁邊的人是防風邶,小夭會非常戒備,可是禺疆來自高辛四部的羲和部,一個對俊帝最忠誠的部族,小夭沒怎麼戒備,等得無聊時,還東張西望。
她看到了防風邶,他騎在天馬上,立在長街的盡頭。夜色很黑,其實根本看不清楚天馬上的人,但小夭就是憑直覺知道他在那裡,小夭眯眼盯著長街盡頭。防風家的子弟應該箭術都不錯!
突然,野shòu的本能讓她的身體緊張,她下意識地看向讓她感覺到危險的方向,看到禺疆突然出手,一拳重重擊向顓頊,顓頊急速後退,可禺疆是大荒內排名前幾位的高手,顓頊只堪堪避開了要害。禺疆不等他喘息,一拳又一拳瘋狂地攻擊向顓頊。每一拳都蘊含著充沛的靈力,拳紋猶如漣漪一般震dàng開,將府門前的玉石獅子震得粉碎。
第一次知道原來至柔的水竟然也可以至剛,小夭驚駭地大叫:“來人,來人!”可是沒有一個侍衛趕來,倕梁和禺號已經被禺疆的靈力震暈過去,始均被嚇得躲到了雲輦下,瑟瑟發抖。
小夭第一次明白,在絕對qiáng大的力量面前,任何計策都不管用,這個時候,不管她和顓頊有多少靈機妙策,都只有更qiáng大的力量才能救顓頊。
顓頊受了重傷,倒在地上,禺疆抓起顓頊,眼中滿是恨意,化水為刀,揮刀而下,居然想把顓頊斬首。
小夭明知道以自己的靈力,即使衝過去,也只會被禺疆的水紋絞得粉碎,可她依舊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悽厲地喝道:“禺疆,難道你要讓整個羲和部滅族嗎?”
禺疆的刀勢緩了一緩,“這只是我一人所為,與羲和部無關!”
“我是高辛的王姬,我說有關就是有關!”小夭站在了禺疆面前,眼中是可以毀滅一切的冷酷。
“你是高辛的王姬,居然要為一個外人,毀滅羲和部?”
“那你呢?你竟然和外人勾結,刺殺顓頊,為自己的部族惹來滅族之禍?”
禺疆吼道:“我沒有和外人勾結,是他殺了我哥哥,我要為哥哥報仇!”禺疆的靈力打開了小夭,小夭重重跌在地上,幾口鮮血吐出。
禺疆不管不顧地揮刀砍向顓頊,“他砍了我哥哥的頭,我只能取他的頭祭奠哥哥。”
小夭慘叫:“住手!”
禺疆沒有住手,刀鋒毫不遲疑地斬向顓頊。
小夭幾乎要肝膽俱裂,顓頊卻平靜地笑起來。
突然,寒意凜冽,縈繞著禺疆和顓頊的水靈變作了冰氣,禺疆手中的水刀化作了雪刀,砍到顓頊的脖子上時,就如雪團砸到人身上,雖然砸得人生疼,可雪團畢竟是雪團,碎裂成了雪末。
禺疆雙眼血紅,還想攻擊,一堵冰牆擋在他面前,一身青衣的赤水獻在漫天雪花中走了過來,冷冷地說:“要想打,我們換個地方。”
禺疆滿面悲憤,傷比痛多,“為什麼?你知道他殺了我哥哥,為什麼要阻止我?”
赤水獻冷漠地就像一塊寒冰,“等你打敗我,也許我會告訴你為什麼。”說完,她向著一個方向奔去,禺疆知道有獻在,他根本殺不了顓頊,追著赤水獻而去。
顓頊剛想掙扎著戰起,小夭喝道:“別動!”
她張開雙臂,擋在顓頊身前,面朝著黑暗的虛空,一步步後退。顓頊這時也反應過來,低聲問道:“防風氏?”
小夭全身緊繃,猶如護著小shòu的雌shòu,一直怒瞪著什麼都沒有的虛空。她看不見他,可是她能感覺到他在那裡,那支箭隨時能she穿顓頊的咽喉。
這個時候,隨顓頊而來的侍衛終於衝破了陣法的鉗制,沖了過來,護住顓頊。
那人離開了!
小夭緩緩吐出一口氣,身子鬆懈下來,幾乎軟倒在地上,剛才短短一瞬的對峙,讓她覺得比被禺疆摔開更痛苦。
顓頊踉蹌著扶住小夭,小夭扶著他的手,一言不發地qiáng撐著爬上了雲輦。
顓頊也登上了雲輦,坐到小夭身旁。
小夭先吃了一顆藥丸,幫顓頊檢查傷勢,她拿了三顆藥丸給顓頊,顓頊什麼都沒問,乖乖地吞下。
小夭說:“今夜倕梁的府中有個客人,就是那天和始均在一起的男子,他叫防風邶。”
顓頊說:“防風家的老二,防風氏十分善於隱匿,配上他們的箭術,才能名震大荒,為什麼你知道防風邶在那邊?”
小夭搖搖頭,“我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
這是個很不能取信於人的回答,但顓頊相信。在生死存亡那一刻,他有過類似的直覺。
回到朝雲殿,鳳凰花簌簌而落,空氣中有馥郁的鳳凰花香,和往常一樣的平靜,就好似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可小夭的胸腹間仍在隱隱作痛。
小夭要進屋,顓頊拉住她,“小夭,今夜嚇著你了吧?”
小夭回身,對顓頊說:“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很高興你留有後手,並沒有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禺疆就有可能真的死掉。”
顓頊道:“我是留了後手,不會死於禺疆之手,可後來那一刻,如果防風邶真she出一箭,我沒有信心能躲過。”
小夭問:“赤水獻怎麼會幫你?”
“準確地說,我給了赤水氏一個機會,對我施恩。如果那一刻,赤水獻不出手,我的暗衛也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