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說起來十分複雜,一言難盡。”
“你可以慢慢說,我有很多時間。”
“神農和高辛作為上古神族,幾萬年下來,門第森嚴,為了維護本族的利益,甚至禁止不同門第的人通婚。前代炎帝想娶出身低微的炎後都十分困難,後來假託炎後是赤水氏的旁支才勉qiáng完婚,因為炎帝吃過這個苦。所以他在位期間,一直努力打破門第限制,可幾萬年的積習,若真想改革必定是一條血腥之路,炎帝本xing仁厚。沒有那麼大的狠心,所以他再努力,也只是改了一點表象,無法憾動根本。但蚩尤和他截然不同,蚩尤為了達到目的,會不惜血流遍野,神農在他手裡一定會改頭換面。軒轅就不用提了,本就和我們截然不同。”
“是的,軒轅和你們截然不同。”阿珩的語氣中透著驕傲,“我發現高辛的仕女品評一個男子時,不是談論他的品德才華,而是先談他的門第和血統。似乎只有出生在一個好的門第,擁有高貴的血統,才值得嫁,這些看似是閨閣閒話,卻反映了很多問題。我們軒轅雖然也不可避免受到你們這些大神族的影響,可我的父王說過,神、人、妖只是上天給的種族不同,沒有什麼荒唐的高貴和低賤的區別,都平等。不管他是人是妖,他的尊卑貴賤只由他自己的所作所為決定。在軒轅,不管你是神族,人族。還是妖族,不管你生在大家族,還是出生微寒,只要你有才華,就會受到大家的尊敬。”
少昊說:“到現在為止,高辛依舊意識不到自己的弊端,還沉浸在上古神族的自滿中,就連父王都沒有察覺到神農正在發生世大的變化,他們都只把蚩尤和祝融的爭鬥看成了簡單的權力之爭。我今日在朝堂上說蚩尤和祝融的爭鬥其實是兩個階層的鬥爭,試探地提了一下改革,父王就很不高興,說禮儀尊卑是立國之本,我卻妄談改變。”
這些事qíng,阿珩也幫不上忙,只能寬解道:“慢慢來吧,有些事qíng不能cao之過急。”
少昊嘆了口氣:“希望能讓父王慢慢明白吧!如果高辛再這樣墨守成規下去,遲早要亡國。有時候我真羨慕蚩尤,無所顧忌,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阿珩凝望著遠處,默不作聲。
少昊篩選完蠶種,對阿珩行禮,“王子妃娘娘,我的活已經gān完,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阿珩笑道:“好。”
阿珩和少昊同乘玄鳥回去,阿珩想到四哥的婚事將近,盤算著應該給未來的嫂子準備個見面禮。
少昊見她一直不說話,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該給嫂子送個什麼禮。”
“你可打聽了她的喜好?”
“不知道,四哥那xing子呀!問十句,他回答半句,我在他耳邊嘮叨了一天,只打聽出嫂子是當地大姓濁山氏。”
“神農的九黎、軒轅的若水,都是民風質樸彪悍的地方,只敬驍勇的英雄,你這個嫂子可不僅僅是出自大姓濁山氏,她是若水族未來的女族長。”
“啊?我四哥要娶若水的女族長?”阿珩眼睛瞪得老大,“我一直以為四哥會娶一個溫婉柔麗的女子,沒想到他竟然喜歡上了個女中豪傑!”
“你想送什麼禮給女英雄?”少昊笑。
阿珩想了一瞬,眼睛一亮,歪著腦袋看著少昊,笑得賊兮兮,“自古英雄愛名器,最好的禮就要麻煩名聞天下的打鐵匠少昊了,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幫忙,聽說他從不打造兵器。”
“他倒也不是不肯,不過……”
阿珩緊張地問:“不過什麼?”
少昊仰頭看天,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好像也沒有什麼不過,當年白拿了你的雌酒方,這個就算回禮吧!只是時間有點緊,一年時間只能打造一把貼身的匕首。”
阿珩鬆了口氣,激動地直搖少昊胳膊,“謝謝,謝謝,謝謝……”比自己收了少昊的好處還高興。
少昊笑,“你們兄妹可真像,都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搜給對方。”
阿珩倒不否認,笑眯眯地點頭,“四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青陽呢?”
阿珩笑容一黯,低聲道:“大哥和父王很像,都是以大局為重。”
少昊想說什麼,卻又只是苦笑了下,什麼都沒說。
夜晚,阿珩坐在榻上,膝上放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色衣袍。她的手從衣袍上輕輕撫過,當日神農山上,蚩尤讓她許諾年年四月初八。相會於桃花樹下,她告訴蚩尤,只要你每年都穿著我的袍子,我就年年來見你。言下之意,已是暗許了一生,蚩尤聽明白了她的話外之意,所以狂喜。
和少昊成婚以來,她身邊一直有侍女監視,而蚩尤那邊。估計也是危機重重,她根本不敢給蚩尤任何消息,否則萬一被發現,不僅會牽累母親和四哥,還有可能把蚩尤陷入絕境。
如今大概因為和少昊成婚日久,傳回去的消息都很讓huáng帝滿意,huáng帝對她漸漸放心,侍女們也習慣了她走來走去的忙碌,沒有以前那麼警惕。
明白要去人族的村寨看蠶,應該能找到機會讓阿獙把衣袍偷偷帶出高辛,送到蚩尤手裡,蚩尤看到衣袍就該明白她想說的話。即使一再小心後,仍不幸被不懷好意者撞破,他們看到的也只是一件衣袍。
過了兩日,阿珩向俊帝上書要去高辛的最北邊傳授養蠶,因為路途遙遠,不能當日趕回五神山。
這段日子來,軒轅妭在民間的所作所為,俊帝一直看在眼裡。百姓對他的讚譽也自然全部聽到,比起深沉jīng明的少昊來,他更喜歡這個會養花弄糙、會談品書畫的兒媳,所以很慡快地准許了軒轅妭的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