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其後,風伯和雨師領著兵士說說笑笑地回來了,一群人因為靈力耗竭,走路都是歪歪扭扭,可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完全不像是剛從死地走了一圈的人。
大劫化解,人人都十分興奮,笑聲不絕於耳。
風伯挨著牆根,一屁股坐到地上,“總算可以休息一會兒了。我說,咱們要不要來點酒慶祝一下?”
……
剎那間,喜悅的氣氛dàng然無存。沒有一個人說話,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祝融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駕馭著畢方鳥離去了。
共工想說點什麼,又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幾百年的爭鬥下來,他和蚩尤之間雖不如祝融和蚩尤的仇怨深,可也絕對不淺。他沉默地對蚩尤拱拱手,駕馭坐騎鰼鰼魚離開了。
風伯喃喃說:“當我什麼都沒說!”
后土笑著對蚩尤、風伯和雨師客氣地說:“軒轅的軍隊還在我營帳外徘徊,我也告辭了,酒就下次喝吧。”化蛇載著后土消失在雲霄中。
一直微笑不語,站得筆挺的蚩尤突然噴出一口血,直直向後栽去,昏死在地上,風伯趕緊大叫巫醫。
巫醫查看了一下病qíng,神色慘變,哆嗦著說:“jīng氣全無,元神潰亂,只怕、只怕……要準備後事了。”
風伯呆住,魑魅魍魎一把抓住巫醫,掄拳要打,“你說什麼?”
躲在暗處的阿珩再顧不上迴避,快步而來,查探著蚩尤的身子。
阿珩說:“他重傷在身,沒有靜心修養,反倒qiáng行耗損jīng元。用壽命換取靈力,如今傷上加傷,很嚴重,再不及時救治,的確有生命之險。”
風伯忙問:“蚩尤的修煉方法和我們都不同,我也不敢亂送靈氣給他,有什麼辦法能幫上他嗎?”
阿珩想了想說:“你相信我嗎?如果相信,把蚩尤jiāo給我,我會治好他。”
風伯不清楚阿珩的身份,但從蚩尤的言行中也約略感覺得到蚩尤愛的女子大有問題,否則以蚩尤任qíng不羈的xing子,何至於這麼多年一直苦苦壓抑?
風伯有些猶疑不定,一直沉默不語的雨師嘶啞著聲音說:“你是蚩尤選擇的女人,我相信你。”風伯看雨師向他點點頭,想到蚩尤現在危在旦夕,也立即說:“我相信你。”
“那就把蚩尤jiāo給我,等他再回來時。靈力會比現在更高!”阿珩抱起蚩尤,叫來阿獙和逍遙,對他倆低聲說:“去九黎。”
九黎的山上都是怒放的紅色桃花,雲蒸霞蔚,肆意熱烈,比朝霞更絢爛,比晚霞更妖嬈。
白色的祭台佇立在桃花海中,古老滄桑,肅穆莊嚴。
桃花林內,微風拂面,落英繽紛。祭台四周的shòu骨風鈴叮叮噹噹,時弱時qiáng,時斷時續地響著。阿珩抱著蚩尤,沿著白色的石階快步走上祭台,把蚩尤放到祭台中央。逍遙和阿獙自覺迴避到桃花林,去戲耍休憩。
天色黑沉,距離日出還有三個多時辰。
阿珩枕著蚩尤的胳膊,躺在他身畔,仔仔細細地看著他。手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此時切切實實地感受著他的氣息,一年來的焦灼不安、擔憂掛慮才真正平復。
他們倆自從相見,一直沒有機會說話,沒見他之前。有很多話,見了他之後,反倒發現無話可說。
阿珩依偎在蚩尤懷裡,閉上眼睛,靜靜地睡著。
東方的天空漸漸透出一線魚肚白,太陽就要升起了。
厚厚的雲積在天與地的jiāo界處,太陽在努力掙扎著衝破一切阻礙,讓光明照向大地,使萬物得以生長。
阿珩坐了起來,專注地凝望著太陽,好似能感受到它的努力和掙扎。一點一點,一寸一寸,雲海翻騰起涌,波瀾壯闊,卻無法再束縛住光明。
太陽最後用力一躍,沖開了一切黑暗,整個天際光芒綻放。
阿珩絲毫不迴避刺眼的光芒,定定地看著太陽,手緊緊地握著蚩尤的手。也許黑暗之後仍是黑暗,可只要堅持,無數個黑暗的盡頭會不會有一線光明呢?
蚩尤緩緩睜開了眼睛,身周霞光瀲灩,繁花似錦,可這一切的美麗絢爛都比不上——她握著他的手,坐在他的身邊。
他由衷地笑了,喃喃低語:“阿珩,我們又回家了。”
阿珩手指放在他唇上,搖搖頭,示意他別說話。她低頭凝視著他,沒有一句言語,眉梢眼角的qíng意卻將一切都說明了,絲絲縷縷,纏綿入骨。阿珩的靈力帶著太陽的力量緩緩流入蚩尤的身體,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在舒展。眼睛漸漸閉上,他的神識沉入溫暖的黑暗,被厚厚地包裹起來。就好似化作了一顆種子,只等有一塊肥沃的土地,就可以再次發芽,茁壯成長。
蚩尤的傷勢穩定了,阿珩卻痛得身子直打哆嗦,她的兩隻胳膊連著肩膀都被灼傷。有的地方火紅,有的地方焦黑,好似被烈火焚燒過。
阿珩忍著疼痛抱起蚩尤,走進桃花林,逍遙落到她面前。
阿珩道:“蚩尤上次的傷非常重,若沒有一個比歸墟靈氣更充盈的地方鎖住他的靈體,他只怕已經魂飛魄散。我想了很久,也許只有傳說中的聖地北冥,是你救了他嗎?”
逍遙昂著頭,得意地叫了一聲。
“你與他之間,他肯定不會向你道謝,不過我要謝謝你。”阿珩把蚩尤jiāo給逍遙,對逍遙行禮,“他為了來見我,耗損了太多jīng元,若不趕緊調理,後患無窮,隨時有可能靈毀體崩。如今天下諸事紛爭,以他的xing格,只怕不會靜心養傷。我qiáng行把他的靈識封住,麻煩你帶他去北冥,等他再次醒來時。身體就會真正康復,靈力也會因禍得福,更上一層。”
逍遙抓起蚩尤,展翅而起,飛向天際。阿獙歪頭看著高空,長長地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