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失打理,青石鋪成的地上多有野糙長出,更深露重。踩到濕漉漉的糙上,阿珩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阿珩想要站起,可撐了撐身子,腳腕子劇痛。又軟坐了下去,忽然間,她淚如雨下,不敢哭出聲音,用力qiáng忍。忍得整個身子都在抖,只是覺得冷,就好似整個身子都浸在寒冰中,從內到外都是痛入骨髓的冷意。
少昊急急站起,想過去扶阿珩,突然感覺到桑林內有人藏匿,“誰?”蚩尤善於藏匿,少昊又心神恍惚,一直沒有察覺蚩尤就在附近,可蚩尤看到阿珩摔倒,急切間卻忘了收斂氣息。
蚩尤見少昊已經發現了自己,索xing不再迴避,現身在桑林外。只淡淡看了一眼少昊,就旁若無人的快步走向阿珩,把阿珩從地上用力拽起。
阿珩以為是少昊,用力要推,不想竟然是蚩尤。下意識的雙手變推為抓,抓住了他的胳膊,眼淚迷濛的看著蚩尤。神qíng淒楚無助,似乎想找到一個可以安歇的地方,卸下無法承受的悲痛。
蚩尤一把就把阿珩擁進了懷裡,一句話沒有說,只是非常用力的摟住了她。好似要把身上的暖意qiáng壓到她心裡,把她藏在自己的骨血中,不讓她再承受任何痛苦。
阿珩頭埋在蚩尤的頸間,用力咬著他的肩頭,默默痛哭。淚水瘋狂的洶湧著,可因為有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心就不再那麼孤單淒冷了。
少昊凝視著蚩尤和阿珩,可蚩尤和阿珩眼中卻只有彼此。他默默地轉過了身子,挺著背脊,昂著頭,一步一步離開,視線卻渙散虛無。
玄鳥載著他,飛向高空,今夜月淡星明。一顆顆星星,猶如一盞盞燈光,他仰望著漫天的星光。忽而縱聲狂笑,笑得前仰後合,幾乎要跌下去。高辛河流上的萬盞燈光安全了,可是他所擁有的最後一盞燈光卻徹底熄滅了!
七日後,按照風俗,要給昌仆行祭禮。
昌仆刺殺彤魚氏罪不可恕,可她已經一命抵一命。在阿珩的遊說下,huáng帝下令釋放被拘押的若水族戰士,允許他們去祭奠昌仆,不過不許返回若水,以後就作為顓頊的貼身侍衛永遠留在軒轅山。
皇帝也親自去祭奠昌仆,儀式由小宗伯帶著顓頊完成,可顓頊遲遲不肯開始,說是要等姑姑。
小宗伯催了他幾次,顓頊只是緊抿著嘴角,不說話。他來之前,姑姑對他說:“你先去看你爹和娘,姑姑要去拿點東西送給你娘,讓你娘安心的隨你爹離開。”
huáng帝冷眼旁觀。
顓頊全身縞素,站在最前面,小臉繃得緊緊的。也許是剛經離喪,他的眼睛裡有著不合年齡的老成,看人時帶著冰冷的警惕和刺探。因為年紀還小,不懂得掩飾,那種咄咄bī人的銳利越發令人心驚。
小宗伯看了看時辰,不敢再拖,下令儀式開始,可小小的顓頊竟然上前幾步,對所有人斬釘截鐵的說:“我說什麼時候開始才能開始!”
“可是時辰不對!”
顓頊抬眼盯著小宗伯,“這裡面躺著的是我的爹娘,我來做主!”
小宗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知所措的看向huáng帝,huáng帝不吭聲,只是看著顓頊。
huáng帝記得第一次見顓頊時,顓頊還在襁褓里,他把顓頊抱到懷裡。發現他對琴聲很敏感,宮廷樂師彈錯了一個音節,連話都不會說的顓頊卻會蹙眉。huáng帝以為顓頊的xing子隨了昌意,貪戀琴棋書畫這些沒用的東西,從此就對顓頊再也沒有留意。可這一次,huáng帝開始對顓頊另眼相看。
這一天也是彤魚氏的祭禮,可因為嫘祖是王后,青陽是眾人心中未來的huáng帝。huáng帝又對外宣稱昌仆是戰場上受了重傷,傷重不愈而亡,所以祭禮自然要比“病亡”的彤魚氏隆重的多。
彤魚氏的墓前冷冷清清,只有夷彭一個人跪著。
阿珩走了過去,夷彭呵斥:“滾遠點。”
阿珩沒理會他,依舊走到了墓邊,夷彭勃然大怒。揮拳打阿珩,招招都是斃命的殺招,“你是來炫耀的嗎?”
阿珩邊閃避邊說:“我該炫耀什麼?炫耀我的三個親哥哥都被你們害死了嗎?炫耀我的母親被你的母親bī得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嗎?”
夷彭驚疑不定地問:“你在胡說什麼?青陽不是活得好端端的嗎?”
“他已經死了,當你設計讓父王誤會他真的要毒殺父王時,他喝下的毒藥正好在和蚩尤對決時發作,死在了蚩尤掌下。”
“那歸墟水底閉關療傷的青陽是假的?”夷彭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娘,你聽到了嗎?害死哥哥的兇手原來早就死了!那個老毒婦也要死了!”
阿珩冷眼而看,夷彭笑夠了,才看著阿珩,說道:“以你的xing子,這應該是你送給我的祭禮。小妹,你打算怎麼殺了我呢?”
阿珩說:“我已經動手了。”
夷彭笑說:“我相信你的話,可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