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煥璋輕輕打了個寒噤,不是不思回報,他回報了,所以自己才有了那場貶至北地的苦難之行……
那一回,文二爺和他說過什麼?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了,文二爺說他眼瞎心瞎?說他自斷生路?是了,他還說了一句,說李氏若是熬不過這場病,死了,他就準備埋骨北地吧,整個姜家,就等著滿門星散飄零吧。
他當時說了什麼?姜煥璋努力回想著過去,他想不起來他說過什麼了,這些事,他幾乎已經忘光了,他記得最清楚的,是他的長子,何等優秀何等出色,還有顧氏,顧氏的風采,顧氏的優雅……
姜煥璋怔怔的看著緩慢後退的岸上秋色。
他回來大半年了,李氏嫁進來,大半年了,從前這個時候,姜家正是生氣勃勃,一派復甦之相的時候,從前,顧氏進門時,綏寧伯府已經煥然一新……
真是她帶給他、帶給姜家的氣運麼?
這趟回去,他該去城外看看了。
……
凌雲樓的慶賀宴上,大皇子縱馬踩斷了迎門小廝的腿,鞭子抽的另一個小廝破了相,因為什麼,京城的明眼人心知肚明,四皇子在樓上喊的那一聲,言下之意是什麼,大家更是明白極了,那一場慶賀宴後,原本這家那家安排的慶賀,都悄無聲息的取消了,這個時候,最好安靜消停點,誰也不想惹了這兩位中的任何一個,進而再給自己和家族惹下殺身斷腿的大禍。
呂炎和李信原本打算要給季疏影好好慶賀慶賀,在京城不合適,李信盤算了下,建議不如到紫藤山莊,就說是會文,叫幾個平時合得來的,熱鬧一天,也是應了給季疏影慶賀的安排。
呂炎拍手贊成,紫藤山莊周圍景色極好,那兒離京城不遠不近,不管是慶賀還是會文,都不會引人注目,再說,紫藤山莊茶飯點心都極好,這一條,是他從紫藤山莊源源不斷送給李信和他們的諸般吃食中得出來的認知。
季疏影也十分贊成,三人定了日子,分頭約了合得來的十來位士子,這天一早,騎馬出城,一路賞著景,進了紫藤山莊。
李桐和福安長公主找了招呼,留在紫藤山莊照看。
若論安排這樣的文會、花會,只怕沒有誰比她更有經驗了,從前,綏寧王府的花會在京城一向數一數二。
呂炎從進了莊子起,就讚不絕口。
文會宴飲的地點,李桐安排在了後園湖東邊那座小山上,小山上的暖閣地下牆上都是砌了煙道的,李桐命人燒熱了牆地,把暖閣四面窗戶全部打開,深秋的涼風撲面,卻又溫暖宜人,從暖閣里看出去,四面景色不同,有成片成片盛開的jú花,有秋風chuī過波瀾起波的湖水,有五彩斑斕的秋葉。
眾人喝的微熏,吟著幾首酸詩,指點著四周的景色,呂炎捏著杯子晃過來,“李兄這座莊子如此景色,今天才請我們過來,再罰酒一杯!”
“都罰過多少杯了?”李信失笑,“都說你們呂府景色最好,隨手一框就是一幅畫,這趟要是到你們府上,你罰的酒肯定比我多的多了。”
“呂大郎府上我去過,”趙明軒湊上來,“不錯是不錯,跟你們這個莊子不能比,他那府上景致jīng巧是jīng巧極了,可一看就是人工雕琢,不象李兄這莊子上,四周景色全是天然所致,這景,好就好在天然二字!”
“天然?”呂炎失笑,伸手摺扇敲打著趙明軒,“天然能有這樣的好景?你問問李大郎,你們府上這景,是天然生出來的?你說實話!”
“當然不是,看到那片jú花沒有?原本擺的都是各色珍本,早就開敗了,這一片是前天剛剛種下去的,也不算種,挖了坑,直接連盆下到地里,說是這樣好拘住根,來年不至於泛濫開,還有那片秋葉,前天舍妹看著人換了十幾棵樹,那幾棵艷紅的,就是剛換上的。”
李信指著四周,坦誠笑道。(未完待續。)
☆、第二百九六章 不偶之遇
“這就叫巧奪天工。”季疏影接了一句,“不光趙兄,連我也覺得這四周景色天然,絲毫沒有人工雕飾的痕跡,這園子,是令妹打理的?”
“是,舍妹眼光不凡,反正我是甘拜下風,不光這園子裡的景致,今天的文會,也是舍妹的jīng心安排。”李信笑應道,“選在這裡,也是舍妹的意思,我原本覺得水閣里更好,舍妹說水閣看出去景色單調,再說現在天氣寒了,水閣里只能生炭盆,不好。”
“這暖閣里通了火龍?”呂炎反應極快,“怪不得我這腳底下暖氣升騰,這離開爐節還遠著呢,你們府上這就……”呂炎手裡的摺扇亂揮。
“何必拘泥於死規矩?”李信笑道。
“真羨慕你們家。”呂炎拍著李信的肩膀,“立族……你們家還算不上立族,還沒什麼規矩,哪象我們,我們家還好,你問問小季,他家百家大族,真正的書香大家,你問問他家的規矩,不到開爐節能不能燒地龍?他家連穿什麼衣服都規矩大的不得了,我記得有一年,沒到大寒就冷的不得了,我們都穿了大毛衣服,就他,冷的不願意出門,說沒到節氣,大毛衣服不能穿,有這事沒有?”
季疏影有幾分不自在,“是我這脾氣不好,太拘泥,家裡倒沒那麼嚴苛。”
“我覺得京城伯父家還好,老家規矩更重。”季疏影的堂兄,進京備考chūn闈的季疏桐笑道:“當年我們在族學裡,經常有人凍的手腫,就是因為不到開爐節,別說生炭盆,連手爐都不許拿,我記得有個族侄,母親嬌慣,離開爐節還有十幾天,就偷偷給他備了手爐,第二天就被先生看到了,在外面跪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