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直視著文二爺,“那些銀子都是我阿娘掙的,她自己掙的銀子難道不該她自己用?她用她自己掙的銀子治病,難道還礙著誰了?難道不對?哪兒不對?憑什麼她自己掙的銀子,不能用在她自己的病上?那些銀子,是我阿娘掙的,就是我阿娘的,不是我的,更不是陳家的,她就是能用光,用到傾家dàng產!”
綠梅瞪著明顯極其激動的小悠,秋媚兩眼放光看著小悠,簡直有些崇拜了。
文二爺沉默片刻,露出一臉苦笑,“你這話,怎麼說呢,聽起來是這個理兒,可是,從禮法上講,不是這樣……”(未完待續。)
☆、第三百五零章 其主和其仆
“要不是這樣,那就是禮法不對!”小悠打斷文二爺的話,斷然而qiáng硬道。
文二爺瞪著小悠,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卻猛一聲咳,他還能說什麼?
“小悠姐說的在理!”秋媚簡直要鼓掌了,“就是!憑什麼自己掙了銀子不能用到自己身上?他陳家哪兒來的那麼大的臉?小悠姐阿娘的,小悠姐的,難道就是他們陳家的?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文二爺瞪著秋媚,同樣的無話可說。
“唉!”綠梅長長嘆了口氣,“小悠姐,你看,我從來沒勸過你跟陳家大哥回去,老實說,有時候我真想不明白,咱們女人嫁人圖的是什麼?”
文二爺正抿了口酒,被綠梅這話嗆的伸長脖子,連伸了好幾下,才算沒嗆著。
綠梅已經有了六七分酒意,一句話說完,眼淚潸潸,“小悠姐,你說,別家不說,就說咱們家,內宅外宅,一家子都在李家當差,世代為奴的家生子兒多的是,別的不說,就說我阿娘,和我阿爹……”
綠梅接過秋媚遞上來的帕子,按住不停往下掉的眼淚。
“我阿娘和阿爹一樣當差,阿娘的月錢比阿爹的還多了二百個大錢,一直都是這樣……”
綠梅的話有些零亂,“阿娘一樣當差,回到家裡,要洗衣服、做飯,收拾,帶孩子,還有侍候我阿爹!阿爹回到家裡,往炕上一坐,腿一伸,等著我阿娘燒水兌水侍候他燙腳,等著我阿娘給他炒菜溫酒,他喝了酒倒頭就睡,我阿娘一天到晚,從來沒閒著過,連生著病,也得做家務帶孩子侍候我阿爹,都是一樣當差,憑什麼我阿娘過的這麼苦,我阿爹就什麼都不用管,就什麼都得我阿娘侍候著?”
文二爺看著眼淚流個不停的綠梅,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阿娘生了四個閨女才有了我弟弟,我阿娘挺著肚子一個接一個生,連生孩子的熱水,都是自己燒的,可生的閨女也罷,兒子也好,不都是沈家的閨女兒子,關我娘那個趙字什麼事?生了兒子繼承的是沈家香菸,又不是趙家的,所有的苦、所有的累,所有的難處都是我阿娘一個人吃盡咽盡,可那個家裡,都姓沈,就她一個姓趙的,就她一個外人,她一個外人,憑什麼要給沈家當牛做馬?”
綠梅一把抓過酒壺,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將杯子重重拍在炕几上。
“也不能這麼說,女人,總得成個家……”文二爺話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他這些話,gān巴巴太空dòng太敷衍了。
“都這麼說,女人不嫁人不行,女人得有個男人,女人得有個家,可嫁人有什麼好處?男人有什麼用?有個家除了當牛做馬,那個家有個什麼好?看看小悠姐……小悠姐的娘,要是在我家,我家的銀子,至少一半是我阿娘掙的,可是我阿娘要是生了象小悠姐阿娘那樣的病,要是主子們沒有賞賜,要是全靠我家,我爹能拿出一半銀子給我娘治病?哪家肯?大不了等我娘死了,我爹再娶一房媳婦回來,這樣的家,這樣的男人,有什麼用?女人嫁人,有什麼好處?”
綠梅直視著文二爺,一句緊一句的問道。
文二爺下意識的往後仰著上身,“嫁人不能為了好處……”一句話說到一半,文二爺露出一臉尷尬的笑,“世qíng如此,綠梅酒多了。”
小悠示意秋媚,自己也起身,沏了杯茶過來,遞給綠梅。
“我連個姓都沒有。”小悠自己也倒了杯茶,“沒家沒族的,我都想好了,等老了,能在這家裡養老最好……”
“能!”秋媚接話接的極快,“我問過了,太太,還有前頭的老太太,等下人厚道得很,一輩子沒嫁人,老太太和太太給養老送終的,好幾個呢,都好得很!”
“能在這裡養老最好,要是不能,我就找間尼庵,帶髮修行也行,落髮也行,反正都那個年紀了,頭髮有沒有都行,我有銀子,有銀子就不愁沒人侍候,等死了,就一把火燒了,把灰撒到地里,隨便哪塊地,我覺得佛祖最好,人死了就輪迴去了,這輩子我殺生殺得多,下輩子大概輪迴個jī啊鵝的,管它呢!”
小悠渾不在意的揮著手,秋媚拍起了巴掌,“小悠姐說的真好!就是,什麼香菸不香菸的,關咱們屁事!就該這樣!”
“你這妮子,瘋了!什麼屁不屁的,要是讓萬嬤嬤聽到,非掌你嘴不可。”綠梅酒意恍惚中,還牢記著規矩。
文二爺連喝了兩三杯酒,他不準備說話了,這三個丫頭,湊在一起各自說話,並不用他幫忙開解什麼以及解決什麼,用不著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