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越來越有章法氣度,楚相入閣,在朝臣眼裡,是季天官一力促成,如今朝中一片太平,晉王和季天官一向低調謙和,現在比從前更加低調謙和,以太子的眼力,他是看不到現在這樣狀態的危機,稍稍有點眼力的高使司,現在又生了心結,只怕眼睛全盯在荊國公和隨國公身上。”
文二爺說的很慢,“太子看不到,高使司和荊國公、隨國公紛爭一起,一時半會就顧不上,五爺要是繼續隱忍,那晉王在季天官的教導輔助下,很快就能水滴石穿,在朝廷中越來越有人望,他畢竟是成年皇子。”
李信越聽,神qíng越冷峻。
“晉王這個人,只要沒什麼事,做個太平王爺,太平天子,還是很象樣子的,我覺得,寧七爺是看到了這個危機,才突然改弦異張,讓五爺到呂府露露面,他大約十分願意。”
文二爺眼睛微眯,他對寧遠真是相當的欣賞,很有知音的感覺。
“萬一太子盯上五爺……”後面的話,李信沒說出來,萬一太子和五爺以及寧遠對上,兩敗俱傷,那可就是真正便宜了晉王爺了。
“你別忘了,還有位爺呢。”文二爺一臉的笑,“雖說高牆圈禁,可高牆圈禁後出來做了一代聖主的都有,牆裡那位,可從來不知道自知之明是什麼東西。寧七爺這個人,在攪混水這上頭,算得上天才。”
李信聽的笑了,還真是,要論惹事生非把好好的局面攪個稀爛,再把稀爛的局扭回來,寧遠確實是算得上聖手一個。
……
大相國寺最後最深處那間偏僻破爛的小院台階上,姜煥璋面朝里對著院門坐著,姜煥璋臉色青灰,因為疲憊太過,眼睛深陷,嘴唇上爆起一層皮,看起來象是正在歷劫的苦行僧。
知客僧無智袖著手,苦惱無比的看著姜煥璋的背影,從進了這個月,他就等在這裡了,非說這院裡的高僧閉關多年,要出關了,說他和高僧有緣,一定要見一面,這個破院子空關多年,哪有什麼高僧?
他從前瞧著他就不怎麼對勁,現在看起來,這是要瘋了吧?
無智看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硬著頭皮上前,第不知道多少次勸道:“姜長史,您看您這臉色,回去吧,再這麼熬下去,您哪能受得了?這個院子是空的,姜長史又不是沒進去看過,回去吧。”
姜煥璋恍若不聞,無智長嘆了口氣,蹲在姜煥璋旁邊,接著勸:“姜長史,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生了什麼心結,可總在這兒坐著,真是一點兒用也沒有,回去吧,您看看這個天,夜裡肯定要下雨,您看看您,熬成這樣,再淋一場雨,肯定就得病倒了,這院子真是空的,空了十幾年了,從前確實聽說有位高僧住過一陣子,不過那位高僧早就作了古了,這院子裡真沒有人,姜長史,回去吧,不管出了什麼事,都不能這樣跟自己過不去。”
“你不用勸我。”姜煥璋聲音暗啞,“這間院子的事,你現在還不知道,可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一面,我一定要見他一面!”
姜煥璋語氣極為堅定,無智摸著光光的頭,苦惱極了,這位是真瘋了!
無智站起來,低頭看著姜煥璋,連嘆了幾口氣,轉身往方丈室過去。
在方丈室門口招呼了聲進去,盤膝坐在蒲團上的青空大和尚睜開眼,目光清亮溫和的看著無智,“各人有各人要經受的魔障,別難過。”
“嗯。”無智應了一聲,深吸了口氣,心裡頓時輕鬆多了。
“給他送點熱湯飯,再提只爐子過去,煮一壺茶給他,夜裡有雨,你找幾位師兄,給他搭個擋雨的蘆棚。”青空大和尚溫聲吩咐。
☆、第五百四二章 bào雨
“是。”無智恭敬答應,剛要退出,突然問道:“師父,那個院子裡,真有人閉關嗎?”
青空看著他,露出絲笑容,“快去吧,天色不早了,把蘆棚搭好,別讓他淋了雨。”無智呆了呆,有些答應一聲,退出方丈室,走出十幾步,呆站了片刻,才往廚房去取熱湯熱飯。
寧遠和墨七、周六等人,從呂府出來,找個地方又吃喝玩樂了一通,眼看日頭西斜,才各自回去。
寧遠先到京府衙門,再從東華門進去,四下兜了一圈,這才往定北侯府回去。
剛進了定北侯府,六月迎上來,一邊跟在寧遠後面往寧遠住的小院過去,一邊稟報今天的大事小qíng,“……晉王爺今天去了趟寶籙宮,巳初進去,巳初一刻出來,經過延慶宮,叫了當值的內侍,問了五爺的飲食起居可好,十分關切。”
寧遠哼了一聲,臉色微冷。
“……姜煥璋今天還在大相國寺,說是夜裡有雨,青空大和尚吩咐給他搭個蘆棚擋雨,人熬的已經不成樣子了。”
寧遠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沉默了片刻,“那間小院到底有沒有什麼古怪?還是沒聽到什麼信兒?”
“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六月愧疚中帶著隱隱的不安,“小的今天在大相國寺後巷幾間茶坊里聽了一兩個時辰的閒話,又守著大相國寺後門,看到往寺里送東西的,就想辦法攀談幾句,都沒聽說過那間小院,有幾個知道的,也是說那間小院一直空關著,大相國寺里象這樣空關著的院子足有七八處,那間小院偏在一角,空關也是常理之事。”
見寧遠凝神細聽,不管有用沒用,六月統統細細稟報。
“只有個送香花的婆子,頭一句就說她七十了,說是往那間小院送過幾回香花,問她當時小院住的誰,什麼時候送的,送的什麼花,她糊裡糊塗又說不上來了,只翻來覆去不停的說她的花怎麼好,怎麼新鮮,怎麼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