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接了五皇子進去,關切的問道:“戶部那邊怎麼樣?能撥多少?”
“說稅銀年前就議定撥出去了,這會兒幾大庫都是空的,就是一寸寸掃也掃不出幾兩銀子,讓我等夏賦收上來,說收了夏稅頭一個先給將作監撥銀子,這不是糊弄人麼?!我哪等得到夏稅,這還沒出正月呢,別說半年,一個月我都熬不下去,唉!”五皇子愁的一張臉象苦瓜:“要俸銀、要欠帳的都快堵到我家門口去了!阿爹隔三岔五問我甲兵怎麼樣了?阿爹當初說讓我管將作監,沒說讓我管軍器監,就算前頭的將作監監事兼領軍器監,那不過是權宜之計,怎麼就這麼一聲不響延到我身上了?哪有這個道理?”
五皇子一肚皮牢騷,壽王聽說沒要到銀子,眉頭蹙了蹙道:“承平十幾年,戶部連軍器監的銀子都敢拖欠了?你還是趕緊想想辦法,無論如何得讓戶部把這筆銀子撥出來,實在不行寧可告到阿爹那兒去,甲兵是大事,你就別糾結兼管不兼管的事了。”
“真要打仗了?”五皇子坐直身子,看著壽王驚訝道,壽王垂下眼皮‘嗯’了一聲:“只怕就是今年的事了,打仗打的是後勤,兵甲上可千萬錯不得。”
“你說,姚相他們是不是早就知道阿爹要打這一仗了?你看看他這布局,這一場再拿下度支使,這局就成了,外有祝家衝鋒陷陣,內有戶部、度支協調調度後勤,這一場仗打下來,里里外外的功勞都是他們的,別說大勝,說句難聽話,只要不敗,挾著這場大功……大哥,你真任他們這麼張揚下去?”五皇子看著壽王焦急而擔憂,壽王無意識的轉著手裡的杯子,仿佛沒聽到五皇子的話。
好一會兒,壽王放下杯子,站起來踱到窗前,仰頭看著微微有些灰暗的天空,五皇子依舊坐在椅子上,看似悠閒的抿著茶,目光里卻滿是深沉探究的看著壽王的背影。
“唉,這些年越來越不知道阿爹是怎麼想的。”壽王轉過身,困惑的感慨道,五皇子卻聽的心裡‘咯噔’一聲,這話要是細品……難道從前他知道阿爹是怎麼想的?
“阿爹思慮那麼長遠,誰能知道他想什麼?人家長遠打算,也就幾十年,阿爹能想幾百年,這哪能知道。”五皇子隨口應道,壽王笑了笑,重又坐回到椅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來喝了兩口,看著五皇子笑道:“你到我這兒來,是來躲帳的,還是又是順路過來看我的?”
“都不是,是今天中碰到件極有意思的事,特意過來說給大哥聽個笑話兒。”五皇子三言兩語將姚十四碰到的怪事說了,不懷好意的嘿嘿笑道:“送到我手上的好事兒,不用可惜,我已經讓人緊盯著姚十四了,這一鬧,戶部的銀子能鬆動鬆動也說不定,就算不鬆動,我坐看姚相公家這一台大戲,好歹消消氣。”
壽王初時還當笑話聽,後頭卻越聽神qíng越凝重,等五皇子說完,目光閃爍不定的沉吟著,好一會兒才看著五皇子道:“這機會難得,只要點銀子太可惜了,這兒不好細說,你晚上到我府上說話吧。”五皇子心裡一松,慡快的應了,又愁眉苦臉的看著壽王道:“大哥,你得幫幫我,將作監和軍器監的事不敢勞動大哥,這戶部的銀子,大哥一定得想法子幫我要些,我愁的好幾個晚上睡不著了。”
“不過是討要該得的預算,這才多大的事,往後差使多著呢,難道大哥能幫你一輩子?自己想法子去。”壽王根本不為所動,五皇子嘿嘿笑道:“怎麼不能幫一輩子?反正我就跟著大哥了,大哥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大哥知道我笨。”
“你還笨?!”壽王被他氣笑了:“別跟我二皮臉,自己想法子去。”五皇子這趟來是為了說姚十四的事,求助不過是每趟的例行話兒,也就順溜的站起來告辭而去。
出了刑部衙門,五皇子上了馬又躊躇上了,去將作監?想到那一張張等著要錢的臉,五皇子煩惱的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別去找不自在了,沒要來銀子,去了也沒用。回家?五皇子想起自己剛才和姚十四那一通鬼話,又是一陣心虛膽怯,這話要是傳到她耳朵里?傳到她耳朵里會怎麼樣,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不過,五皇子轉過來又一想,他跟姚十四這話,無論如何也傳不到她耳朵里去,就算傳過去,肯定也是輾轉了不知道多少人,更不知道傳成什麼樣了,到時候他死活不認……咳,哪用他死活不認,她哪能想到這話是源頭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