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蔣鴻長長的‘噢’了一聲,看著武思慎但笑不說話,武思慎被他那簡直dòng徹一切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撐著椅子扶手跳起來道:“行了行了,我可沒你這麼多閒功夫!我得趕緊回去準備了,就此別過,你備著好酒且等我凱旋歸來!”
“一定一定!”蔣鴻跟著站起來,一邊笑應,一邊將武思慎送出帳蓬,站在帳蓬外,眯著眼睛盯著英氣颯慡的武思慎看了好一會兒,長長呼了口氣,轉過身,慢悠悠圍著帳蓬轉了一圈,叫進小廝吩咐道:“把昨天京城送來的那幾餅茶取一半給祝將軍送過去,再跟他說一聲,我這裡還有幾罈子玉堂chūn酒,一條極品雲腿,問他什麼時候得空過來品嘗品嘗。”小廝答應一聲,進去分了幾餅茶放進匣子裡,往長安侯世子祝明銳處送過去。
京郊外那處不知名的莊園裡,李恬燒的渾身發紅髮燙,青枝雙眼摳陷,跪坐在李恬身邊,焦慮的盯著李恬伸在厚紗簾外的手腕,銀樺一隻手端著只極小的銀碗,一隻手用濡濕的棉布細心的濕潤著李恬的嘴唇。
帘子外,一個身形gān瘦的老大夫一隻手捻著鬍鬚,一隻手按在李恬蓋著絲帕的腕上,微微閉著眼睛正凝神細診,內侍huáng明垂手侍立在旁,滿是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老大夫,恨不能伸手掰開他的眼睛,看看他的眼神到底是輕鬆還是緊張。李姑娘這樣高熱不退已經持續了一天半加一夜了,從聽到她發熱那一刻起,他就焦灼的如同在火上生烤,爺已經說過了,李姑娘病,必是自己伏侍不周所致……huáng明咽了口苦澀至極的口水,李姑娘這燒今天再不退,明天早上也許自己就xing命不保,這裡就會換一個人過來侍候。
“焦大夫,怎麼樣?”焦大夫鬆開手,輕輕吁了口氣睜開眼,huáng明急忙問道,帘子內,青枝和銀樺一起挺直上身,側著耳朵凝神細聽。
“從脈象上說……”焦大夫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huáng明打斷了:“焦大夫只說要不要緊,說說什麼時候這高熱能退了!”一句話把焦大夫堵的幾乎打個呃,焦大夫也只好陪笑道:“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急是急不得……”huáng明張了張嘴又忍回去,不耐煩的盯著焦大夫,等他往下說,焦大夫也不敢多繞圈子,很快切入正題道:“這位姑娘自幼保養得好,這病雖說兇猛,照老夫看來,倒也無礙,至於這高熱,”焦大夫極其慎重、來回斟酌著道:“若是快的話,今天夜裡許就能退,若是慢一慢,到晚後天一早也該退了,只是各人體質不同,有人體寒,有人體熱,姑娘底子雖好,可這高熱……老夫頭一趟給姑娘診病,不知道姑娘往常發熱幾日方能退,比之常人是快是慢,實在不好說啊。”
“你這糊塗大夫!說了半天全是廢話!”青枝從帘子里叱呵道,不等焦大夫答話,huáng明急忙厲聲厲色訓斥道:“不得無禮!當心家法!”青枝和銀樺對視了一眼,不敢再多話,姑娘jiāo待過,只可尋機試探,萬不可硬碰上去,若她和銀樺帶來走漏風聲的危險,他們絕不會吝嗇她們倆個的xing命,可姑娘說了,姑娘捨不得她們,更離不開她們。
焦大夫被青枝這一聲極不客氣的斥責說的滿臉通紅,他可是成名多年的名醫!焦大夫連喘了好幾口粗氣,看了眼臉色yīn沉的huáng明,一肚子氣卻不敢發作出半分,他被人從京城請出來,車子堵的嚴嚴實實轉了不知道多少圈送到這裡,一路上除了這個huáng明,所有的人都只聞聲不見人,偏這個huáng明渾身yīn沉竟明顯是位中貴人,這中間的詭異蹊蹺讓他不敢多想,不想都噤若寒蟬了,他不停的求神念菩薩,只求保佑他平安回去,哪裡還敢多計較什麼客氣不客氣。
送走焦大夫,huáng明背手垂頭呆呆站在二門裡的那棵大槐樹下,想出了神。爺說過,一個時辰報一趟信,這眼看又到報信的點兒了,姑娘的病qíng沒半分起色……
京城戶部那間小院裡,四皇子一張臉憔悴的仿佛正高熱不退的是他,趕的一身大汗的別院護衛戰戰噤噤的垂手退出,還沒退下台階,就聽到屋裡一聲沉重的響聲後,又是一片刺耳的瓷器破碎聲,不知道四爺把什麼踢翻了。
傍晚,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欞落在炕上,站在台階下的huáng明背著手敲著後背,姑娘的高熱總算下來些了,暖暖的落日餘暉照在身上,讓他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激動和感恩。
窗欞後,青枝透過一絲窄窄的fèng隙盯著huáng明出了垂花門,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轉身示意銀樺遞個墊子過來給李恬墊在身後,李恬半坐起來,被餘暉映照的窗戶讓她不由自主眯起眼睛,銀樺忙拉上半邊窗簾,李恬就著青枝的手喝了幾口清甜的湯水,輕輕嘆了口氣道:“好象芥末吃得多了點。”青枝和銀樺沒想到李恬高熱醒來,頭一句說的竟是這個,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答什麼才好。
“好多年沒吃過芥末,怎麼越大越厲害了?”這一場昏迷讓李恬意識恍惚的太厲害,有一陣子,她幾乎分不清自己身處哪一世,抑或不管哪一世都是在虛幻的夢中:“下次得少吃點。”
“還有下次!?”這回青枝驚叫出聲了,這一次差點把她和銀樺嚇死,還有下次?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