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鴻仰頭看著晴朗的天空,他心已亂,扔出來的卦也是亂相,再等一天,還是?還是去尋祝明銳說說話,不喝酒了,喝茶吧。蔣鴻吩咐小廝取了團茶,正要往祝明銳大帳過去,一個小廝遠遠的飛奔而來,蔣鴻心裡一陣狂喜,下意識的往前奔迎了幾步,小廝奔到跟前,喘著粗氣笑道:“爺,您再想不到誰來看您了!”蔣鴻眉頭一皺,小廝忙笑道:“是晉寧郡王妃身邊的悅娘姑娘,就是營外。”蔣鴻很是意外,剛要吩咐請悅娘進來,卻又追問了一句:“她一個人來的?”
“是,看樣子是一個人,小的沒看到別人。”看起來小廝對於在這鳥不生蛋的苦寒之地呆的實在無聊極了,悅娘的到來讓他興奮的話多的已經忘了他們家爺的教導。蔣鴻皺了皺眉,警告的看了眼小廝吩咐道:“請她進來,算了,我迎一迎。”
悅娘甩著手,步子邁的比蔣鴻還大,一路走一路東張西望,嘴裡也不停:“不怕你笑話,我還真是頭一回進軍營,還真是整齊,那個東西叫刁斗?這帳蓬跟帳蓬太近了吧?這要是著了火……咳咳,我說話從來沒應驗過,這味兒挺大,你平常那麼講究的人,怎麼受得了的?……”悅娘一路喋喋不休,直說的蔣鴻兩眼發直,無語之極,難道她在她身邊侍候時,也這般饒舌?
第二九七章悅娘來了
“你不在晉寧郡王妃身邊侍候,怎麼到這裡來了?領了差使來的?”蔣鴻總算抓到個話fèng,趕緊打斷悅娘滔滔不絕、一會兒東一會兒西、根本沒個主題沒有方向的話海,悅娘卻一絲被打斷的感覺也沒有,仿佛正好說到這裡正好接上,極其順溜的答道:“那當然!我這樣的人,辦差那絕對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沒含糊過,王妃沒jiāo差使,我怎麼會自己溜出來?我哪是那樣的人!你問怎麼到這裡了?唉,純是節外生枝的事,要不是突然生了這個枝出來,這會兒我早已經在京城王府里好吃好喝自在著了,犯得著到這苦寒之地吃土喝風?對了,咱先別聊,先說說正事,辦完了正事咱們慢慢聊,我來找你是有事請你幫個小忙,是這麼回事,清江候府世子生的那個老大,叫什麼俞志宏的,你聽說過沒有?”
蔣鴻一怔,眉梢高挑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連連點頭,悅娘響亮的拍著手道:“就是為了他,我才趕在這大冬天來這破地方,說是他跟他一個先生,姓什麼翁,年裡年外到了北安城,後來你們不是把北安城弄丟了麼?他和那個姓翁的也沒影了,俞家大娘子肯定急了,肯定尋到我們王妃那兒了,我們王妃就讓人捎信給我,讓我順路來趟北安城尋尋俞大郎和翁先生,其實我一點也不順路,我都快出了北三路了,離京城比離這北安城近多了,順什麼路啊?不過我們王妃說了,她說順路就順路吧,我就掉頭再回來,後來走著走著我一想,萬一俞大郎跟那個翁先生被北庭人裹走,刺了面做了奴兒,我在北安城肯定就找不到了,找不到掉頭回去總歸不好,這可是我們王妃jiāo待的事,再說俞大娘子跟我也不錯,我挺喜歡她的,總得給她幾分面子吧?若真是在北安城找不到俞大郎和翁先生,我怎麼說也得跑一趟北庭找找,可北庭我又不熟,我再一想,就想到了飛鷹堡,飛鷹堡你聽說過沒有?堡里褚家四兄弟都是義氣豪傑,我原本是去借個嚮導,誰知道事qíng就是這麼巧……”
蔣鴻的頭大如斗,這位悅娘,這嘴怎麼這麼碎呢?悅娘說了褚氏兄弟受徐學士託付尋找俞志宏和翁先生的事,蔣鴻眉梢高挑,忙問道:“來了多少人?褚氏兄弟功夫如何?有多少熟悉北庭的?有多熟悉?”悅娘又不是笨人,見蔣鴻問的如此之細就知道他打上了不知道什麼主意,眼神微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往後退了兩三步,抬手示意蔣鴻別動,聚氣凝神細細聽了一會兒,這才重進了兩步,和蔣鴻低低說了褚虎偷偷告訴她的褚大郎褚龍的算計,說完,後退了半步道:“褚家兄弟跟我十幾年的jiāoqíng了,我知道你心眼多,可你不能害了他們,不然我肯定饒不了你。”
“你既跟我明明白白說的清楚,一絲隱瞞沒有,怎麼還這樣信不過我?”蔣鴻聽了悅娘的威脅,又氣又笑道,悅娘翻了個白眼答的gān脆:“王妃讓我來北安城找俞大的時候就jiāo待過了,說你在軍中,是個信得過可託付的,要有什麼事,只管找你商量,是我們王妃信得過你,我信得過我們王妃。”
悅娘一句話說的蔣鴻一股熱氣從心底涌沖而出,直衝的胸口熱辣辣一片,難過至極又妥貼至極,能得她如此信任,此生無憾!
“你放心,”好一會兒,蔣鴻才說出話來:“褚氏兄弟想求一個富貴,我就幫他們拿這一份富貴。”
“那好,事辦完了,我回去了,有事我再來找你!”悅娘說走轉身就要走,蔣鴻急忙叫住她:“等等!”這兩個字的功夫,悅娘已經到帳蓬門了,一手掀著帘子,一邊轉頭疑問的看向蔣鴻,蔣鴻笑道:“你不是要找俞大郎和翁先生,總要見見再走。”
“見見?”悅娘一個怔神:“你找到他們了?有這樣的巧事?”
“不是我,是武將軍。”蔣鴻讓悅娘坐下,吩咐小廝去請俞志宏和翁先生,趁兩人沒來,將武思慎巧遇兩人並託付給他的事說了一遍,悅娘眉開眼笑:“你簡直就是我的貴人!這下好,不費chuī灰之力,這差使就妥妥的了!明後天歇兩天就回京城!”悅娘聲音愉快響亮,怪不得姑娘讓有事找這蔣鴻商量,果然一商量就有好事!
悅娘見了俞志宏和翁先生,她從前看不上俞志宏,現在也沒怎麼看得上,只和翁先生說了幾句就告辭出來,也不讓人送,一個人背著手溜溜達達閒逛著出了軍營,準備回去將褚家兄弟jiāo待給蔣鴻,自己好好歇兩天,就啟程趕回京城過年去。在京城這麼些年,她已經把那兒當成自己的家了。
悅娘心qíng愉快,腳步也輕快,離客棧還有兩條街,一個夥計打扮的中年人從旁邊閃出,沖悅娘拱手笑道:“是悅嬤嬤嗎?”悅娘停住,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她最討厭悅嬤嬤這個稱呼,中年人見悅娘點了頭,從懷裡摸出只一看就年頭久遠、已經汗浸手摸的黑亮的竹牌攤在手心裡,悅娘也取出只竹牌,兩隻竹牌相合,中年人飛快的收了竹牌,塞了只竹管過去,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悅娘捏著竹管,指肚熟練的在竹管口滑過,眉頭皺緊,神qíng一下子凝重了,這是最緊急最重要的甲一級,她還是頭一回接到!
悅娘幾步趕回客棧,也顧不上望眼yù穿等她好信的褚家兄弟,目光從褚家兄弟身掠過,停也沒停,頭象是點了下,又象是沒點,一陣風卷上了樓,推門進去又‘咣’的關上了門,把緊跟而上的褚家兄弟驚愕莫名的面面相覷。
悅娘衝過去解開包袱,取出本增廣賢文,幸虧她沒嫌重扔了,不然還得現去買。悅娘從竹管中取出張細長的油竹紙長,小心的展開,對著上面的數目字,翻著增廣賢文一個字一個字對,這鬼符一樣的數目字和對數目字找字的法子也就姑娘想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