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這幾天不用過來了,往後,你只管顧好自己,去吧。”過了好一會兒,孫老夫人才低聲吩咐道,葉樹盛驚疑不定的看著孫老夫人,卻不敢多問,自從壽王立了太子後,太婆的慈祥和耐心好象都用完了,冷峻的讓人畏縮。
呂嬤嬤送走葉樹盛,掂著腳尖過來,輕巧的抽去孫老夫人背後的軟墊,孫老夫人由著她侍侯著躺好,睜眼看著繡紋jīng美的帳頂,慢慢嘆出一口氣:“我這幾天總夢見姚姨娘。”呂嬤嬤被孫老夫人這句話嚇了一跳,忙直起身子看向孫老夫人,孫老夫人臉上帶著絲絲悵然和不解:“我就想不明白,官家那樣的人,怎麼能喜歡姚姨娘那樣的?”呂嬤嬤恍過神來,側身坐到腳榻上,留意著孫老夫人的神qíng聽她說話。
“她生了庶長子,我也沒在意,她是自小侍侯官家的,我總覺得是官家念舊,姚姨娘xing子又好,不過偏疼她些,”孫老夫人仿佛在自言自語:“後來她死了,沒葬在皇陵,我當時覺得不對勁,可還是沒往這上頭想,官家那樣的xing子,怎麼會喜歡姚姨娘那樣的?這麼些年,我就記得她xing子柔和,旁的都想不起來了,她長的不好看,也沒什麼出眾的地方,官家那樣的,怎麼會喜歡她?還能喜歡到這樣的地步兒?他這天下是替她爭的,這豈不是笑話兒?”孫老夫人臉上全是困惑,呂嬤嬤忍不住勸道:“老祖宗別想這個了,再怎麼著都過去了,喝碗參湯吧?”
“不喝!”孫老夫人聽到參湯,厭惡的扭過頭:“活了幾十年,我也活夠了。都說人死如燈滅,她死了十幾年了,怎麼還沒滅gān淨?”
“老祖宗……”呂嬤嬤想再勸,卻被孫老夫人打斷回去:“你說他到底是重qíng還是無qíng?四哥兒,那是他的兒子,是他嫡嫡親親的兒子,他的骨他的血他的ròu!他拿他當犧牲當誘餌,老二有什麼錯?圈在高牆裡生生圈到現在,這天底下怎麼能有這樣的爹?他怎麼忍心?他怎麼下得了手?”
“老祖宗!”呂嬤嬤提高了聲音,孫老夫人疲倦異常的閉上眼睛,臉上灰敗無色:“好,我不想了,不說了,他是天子,我不想了。反正我和他前後腳,若在yīn間見他,我必要好好問問他,難道在他心裡,除了太子,旁的兒子都不是兒子?!”
“老祖宗,”呂嬤嬤倒了杯溫水,扶著孫老夫人遞給她潤喉:“那藥我多準備了一碗,我想跟老祖宗一塊兒走。”
“好。”沉默了好半天,孫老夫人才輕輕吐了個‘好’字:“也好,你自小侍侯我,想跟我一起走就走吧,到yīn間咱們倆個也有個伴。”呂嬤嬤紅著眼睛‘嗯’了一聲,放回杯子,重又侍侯孫老夫人躺好,孫老夫人連嘆了幾口氣,qíng緒緩和下來,手動了動,摸到呂嬤嬤的手拍了拍道:“曲終人散,熱鬧了一輩子,咱們也要散了。”
第三四零章別
五皇子在建安郡王府門前下了馬,背著手仰著頭,神qíngyīn翳的從朱紅大門看到建安郡王府五個鎦金大字,目光又慢慢落下來,抬腳踏上青石台階,進了建安郡王府。
建安郡王府後園梅林旁的暖閣里燒著地龍,暖意融融。四皇子閒適的歪坐在榻上,透過敞開的花窗,出神的賞著窗外盛開的梅花。建安郡王妃祝明艷盤膝坐在四皇子對面,看著一隻小巧的紅泥爐點茶分茶。
小廝引著五皇子到暖閣前十來步處就停下步子,躬身退下,五皇子走到暖閣門口,一隻手掀起帘子,祝明艷轉頭看了眼五皇子,回頭和四皇子柔聲道:“五爺來了。”四皇子卻恍若未聞,五皇子放下帘子進來笑道:“四哥這一片梅林真是清雅之極。”
“噢。”四皇子輕鬆的笑應了一聲:“你若喜歡,回頭讓人移到你府上去。”聞言,正要落坐的五皇子身形頓了頓,四皇子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著祝明艷溫聲道:“我和五哥兒說說話。”祝明艷‘嗯’了一聲,提起微滾的銀水壺沖好茶湯推到五皇子面前,起身下榻出去了。
“太子讓你來的?”四皇子端起茶湯抿了一口問道,五皇子點了點頭:“阿爹這一陣子時昏時醒,如今內外諸事都是太子作主。”五皇子看著神qíng漠然的四皇子,又加了一句:“宮裡的事暫由姜娘娘主持,我來前去看過葉娘娘,娘娘正在小佛堂念經,挺好。”四皇子一聲輕笑:“念經?她也學會念經了?她也只好念經去了,要是能從此念一輩子經就是她的福氣了。”五皇子默然看著四皇子,四皇子擺了擺手:“說吧,他讓你來,要你說的話你就直說。”
“好。”五皇子順從的應了一聲,沉默片刻,仿佛在想怎麼說:“那我就直說,大哥的意思,想讓你去守幾年陵。”四皇子滿眼譏笑的斜看著五皇子,五皇子攤手道:“就這事,其實去守幾年陵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