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若走到窗前,順手將窗戶推開半扇,往外看了看笑道:“這裡好,一會兒看煙火一點擋頭都沒有。”紅雲忙過來,從李丹若背後探頭四下看了看笑道:“唉呀,這樣有熱茶喝有點心吃,暖暖和和就能看到煙花,這才叫舒服呢!”
“這不算好,要坐船到汴河上去看才好呢,看完煙花,就把船一路駛出城去,找處清靜的地方,在河中間泊了,說話兒啊,聽曲兒啊,趁著四周的天籟,最有意思不過,今天是來不及了,明年咱們兩個坐船看煙花玩去!”紅雲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接連嘆了三四口氣才道:“怪不得做妾也罷,當外室也好,都削尖頭往富貴大家裡擠,這份享受真是比不得。”
李丹若倒了杯茶遞給紅雲笑道:“各有各有好,也各有各的煩難,真進到富貴人家做妾,富貴是享了,心就得煎熬著了,姐姐這樣的,只怕寧可身子吃苦,也不肯讓心受那樣的拘束煎熬。”
“唉!誰知道呢,就前兩天,班裡的引客小容,跟一個做海上生意的大商賈走了,小容今年才十七,那老頭子都六十多了,我想勸她,楊姐不讓我勸,說各自的福份,這麼看,可不是,各自的福份各自的命。”紅雲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出神的怔了片刻,笑著嘀咕道:“我要是做了姨娘,他好了也就罷了,若不好,我指定鬧得他家宅不寧。”李丹若蹙著眉頭,想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連連嘆氣道:“鬧什麼鬧?鬧來鬧去,都是女人跟女人過不去,再爭著搶著去討好那個男人,有什麼意思?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今天是出來尋樂子的,再說下去,倒尋出悶氣來了。”
“是我的不是,咱們說應景的,聽說今天汴河上這煙花,是大皇子孝敬皇上的?這得多少銀子?!”
“這汴河上正月十六晚上放煙火,也不是一年兩年的規矩了,今年不過是大皇子領了這差使,怎麼這煙火就成了他孝敬皇上了?花著皇上的銀子他得孝敬名兒,這個機巧投的太過了,唉,不過大皇子一直是這麼個脾氣,往後真登了大統,還不知道怎麼給自己臉上貼金呢,只怕天上下場雨,都得是他臉大求來的。”李丹若不客氣的說道,紅雲聽的咯咯大笑,只笑的一口茶差點嗆進喉嚨里,忙放下杯子,跳起來掂著腳尖跳了好幾下,才緩下那口氣,點著李丹若道:“還以為你是個綿和xing子,竟這麼刻薄,這話說的,唉喲,笑死我了!”
第二十五章求親
“我跟你說,本來我們晚上還有兩場舞要跳的,我們這樣的雜耍班子,平時一場也沒多少人看,掙的錢不夠嚼用的,全靠著幾個大節,官府放了關撲,出來尋樂子的人多,跳幾場滿幾場,逢上這樣的節,我和楊姐都拼了命的接場子,可偏偏冬至我病了兩天,今天加上傍晚那場,又誤了三場,就元旦那三天是跳足了的,我出來前,楊姐氣的亂罵呢。”紅雲笑夠了,嘆了口氣低聲道。
李丹若怔了怔問道:“誰不讓跳的?府衙?”
“嗯,今天一大早就過來吩咐了,永chūn班的玲瓏和狄推官有點jiāoqíng,楊姐還有其它幾個班主湊了些銀子,托玲瓏去尋狄推官求個qíng,銀子是送進去了,可狄推官連面也沒給玲瓏見。”
“狄推官?!”李丹若低低的驚叫了一聲,頓了片刻,才看著紅雲苦笑道:“我二姐姐,年前剛嫁給狄推官做繼室。”紅雲正悶悶的喝著茶,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你們家姑娘怎麼能……是庶出的?”
“嗯,”李丹若應了一聲,想了想嘆氣道:“也怪不得狄推官,只怕他也是不敢應下,這必是大皇子的吩咐,把人都趕去看煙火,一來熱鬧,二來,他這份孝心,也好讓人看到不是,大皇子領著京城府尹,雖說是虛銜不用理事,可到底是正經的府尹,一句話吩咐下來,誰也不敢怠慢,再說……”李丹若停了停,看著紅雲低聲解釋道:“還一件,這是前朝延下來的不成文的規矩,這京城府尹,一向是國之儲君領任的,皇上立太子後,就領過京城府尹,也實在怪不得狄推官,別說他,這會兒,滿京城也沒誰願意逆了大皇子的意思。”
紅雲凝神聽著,半晌才呼出口氣來,往李丹若身邊湊了湊,滿眼羨慕的讚嘆道:“你懂的可真多,怪不得都說大家閨秀好,真是好!那你說,下一個皇帝,真是大皇子啦?”
“我哪知道!這不算什麼,你識字不識?”李丹若又氣又笑的推開紅雲道,紅雲搖了下頭,又點了下頭:“能識個三五籮筐吧,記個帳什麼的還行,楊姐教我的。”
“那你明兒買張邸抄看看就知道這些事了,邸抄一旬一張,都是朝廷的大事,還有那些小報,也好買來看看,雖說胡說八道居多,中間也夾雜著點有用的東西,其實那些胡說八道才最有意思,桑家瓦子好幾處都有賣的。”李丹若仔細解釋道,紅雲輕輕拍手笑道:“也是,還能學著多認幾個字,我們班子裡拉胡琴的老孫頭從前做過秀才,有不認識的字我就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