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容比從前更加得寵,除了魏昭容,原來李凌波宮裡的使女陳氏也得了聖眷,封了美人,很是得寵,秋末,禁中又傳出了更大的喜信,沈皇后診出了身孕。
李丹若在離宮已經住了大半年,秋天的離宮讓人神清氣慡,可隨嬤嬤慢聲細語的閒談中卻流出濃濃的火烈之氣:
“……聖人診出了身孕,這可是大喜的事,若是聖人再生個皇子,官家就有兩個嫡子了,說起來聖人也真是有福氣,這才嫁進皇家多長時候?一年沒到,這就懷上身孕了,聽說聖人也害喜害的厲害,比魏貴人當年還厲害,常常半夜裡難過的睡不著覺,傳太醫叫人,整個宮裡都跟著擔心害怕,官家雖說……藥沒斷過,可官家最心疼孩子,常常半夜過去看望聖人……聖人真是有福氣哪!”
“如今官家十天裡頭能歇在魏昭容那裡的一兩天呢,陳美人隔個十天半個月的,也能見一回皇上,這就不容易了,官家身子不怎麼qiáng健,太醫說要惜福養身,多數時候是劉貴人侍候著歇在昭福殿的,說起來,還真就劉貴人最知道官家,聽說官家就在昭福殿裡能睡得安穩……這都是不該說的話,奶奶別怪,咱們就是說說閒話兒……”
……
“這回真是出大事兒了!”秋末的一天傍晚,隨嬤嬤的聲音頭一回失了淡定,倉惶害怕中卻又透著濃濃的興奮道:“唉喲,這回真是出大事了,這事還得從昨天夜裡說起,昨天夜裡官家歇在魏昭容院裡,剛入夜,聖人就頭痛肚子痛的厲害,就讓人去魏昭容那裡請官家,誰知道這人跟話竟都被魏昭容攔下了,說官家吩咐過了,任誰也不能擾了,這一晚上倒沒什麼,誰知道,”
隨嬤嬤興奮的撫掌嘆了口氣,接著道:“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聖人就衝進魏昭容院裡問罪,魏昭容極得聖寵,平日裡連劉賢妃也退讓三分,這脾氣也大得很了,聖人就不說了,本來就那樣的脾氣,這又懷了身子,一來二去也不知怎麼就說惱了,聖人氣的揚手去打魏昭容,也不知道魏昭容怎麼想的,就往官家身後躲,這一躲,聖人這一巴掌沒打著魏昭容,竟劃到了官家臉上!你看看!這還得了?!”隨嬤嬤一聲長嘆,這回是真的一聲嘆息了。
李丹若聽傻了,一巴掌劃到了皇帝臉上,沈皇后打了皇上!那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名字都不讓人寫、不讓人說的皇帝,沈皇后打了他!李丹若倒吸了一口涼氣,又長長嘆了口氣,轉頭看著隨嬤嬤低聲道:“咱們能回去過年了。”
隨嬤嬤眼睛連連眨了好一會兒,看著李丹若抿嘴笑道:“奶奶說的極是,都說這離宮雪景最好,看來這回是沒福氣看了,咱們也沒多少行李,等宮裡傳了信兒再收拾東西,這事急不得。”
“嗯,這大半年,大哥兒健壯了不少,三字經也背下了大半,回去見了劉貴人,劉貴人也能欣慰些。”李丹若笑道,隨嬤嬤忙奉承道:“可不是,這大半年,大哥兒跟變了個人似的,也跟咱們墨哥兒一樣,一天到晚笑個不停,這孩子就得這樣,讓人看了多少歡喜!”
十月中,劉賢妃讓人傳了話,李丹若將大皇子送回到宮裡,郭樹親自接到宮門口,一路引進劉賢妃居處,等了大半天,劉賢妃過來和李丹若也就匆匆說了幾句話,就打發她先回府去了,倒是大皇子,拉著李丹若和墨哥兒不肯鬆手,李丹若哄了好半天,答應隔天就帶著墨哥兒來看他,才算哄的他鬆了手。
李丹若帶著墨哥兒出了宮門,天色已經暈暗下來,宮門口,姜彥明穿著件靛青暗紋素綢斗篷,正前著手站在車旁,仿佛有些焦急的看向宮門口,見李丹若出來,急忙緊走幾步迎上前,彎腰抱起墨哥兒,在墨哥兒臉上猛親了幾口,轉頭看著李丹若道:“你可回來了,沒什麼事吧?”
“沒事,你等了多長時候了?這裡是風口,你該在車上等著。”李丹若看了眼呵欠連天的墨哥兒問道,
“沒等多大會兒,在車上坐不住,墨哥兒累壞了,你也該累了,咱們趕緊回去,回去再說話。”姜彥明一邊說著,一邊緊走兩步將墨哥兒先送到車上,再回身扶著李丹若上了車,自己也跟在後面擠進去,車夫抖動韁繩,車子轉個頭,往姜府回去。
墨哥兒攀到李丹若懷裡擠進去,打了個呵欠,幾乎立時就睡著了,姜彥明挪了挪,擠到李丹若身邊,伸手摟著她,手從李丹若背後伸過來摸了摸墨哥兒的頭笑道:“這大半年可算熬過來了,墨哥兒跟我都生份了,你也瘦了。”
“我還好,你這一陣子要忙公事,還要看著人修宅子,肯定累壞了。”李丹若側頭看了眼姜彥明,姜彥明見墨哥兒睡沉了,低頭飛快的在李丹若臉頰上點了下,笑著低聲道:“不累,我告了一天假,明天陪你去看看宅子,都是照著你喜歡的樣子修的,還有些帘子帷幔什麼的,等你回來挑。”
“嗯,”李丹若低低應了一聲,姜彥明用力摟了摟她,低頭在她額頭深深親了下,滿足的低低嘆息了一聲,李丹若被姜彥明攬在懷裡,只覺得背後的溫暖如水般漫上來裹住自己,李丹若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低頭看著懷裡熟睡的墨哥兒,只覺得心裡滿滿的往外漫著溫暖和踏實,有夫若此,有子若此,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