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沒有理會秋月,只緊緊的抿著嘴,盯著李雲生,李雲生慢慢的喝著茶水,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他真的要聽任這幾個丫頭把她扔到這宅子外面去?!他難道不知道,真扔了出去……他這新任的禮部郎中立刻就得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只怕他這官都做不得了!李青心底湧出些酸楚來,她不是李青,他不在乎她,她更不在乎他!她極想走出這宅院,可站在她背後文夫人不會答應。
門外有小丫頭急急的奔進來稟報導:
“老爺、夫人,文夫人遣人來了。”
李雲生急忙放下杯子,“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厲家長房夫人,丞相文家的女兒,皇貴妃的堂妹,他這些年費盡心機想巴上,卻毫無回應的人!當年他想依靠的顧姨娘轉眼間就煙消雲散,然後,厲大老爺就忘了他,也忘記了曾經最疼愛的女兒!苦巴巴的熬了十年,費盡心機,才做到五品!這會兒,文夫人竟派了人來?李雲生穩了穩心神,又坐了回去,笑容滿面的連叫“快請進來。”翠墨和玉硯也悄悄從門口站回到李敏華身後。
小丫頭帶著個穿戴華麗、氣度不凡的老嬤嬤進來,旁邊有丫頭在地上鋪了墊子,老嬤嬤在墊子上跪下請安,李雲生認得是文夫人身邊最得力的文嬤嬤,忙站起來,雙手虛扶道:
“文嬤嬤快請起來,您是母親身邊侍候的,潤清當不得如此大禮。”
厲夫人坐著沒動,勉qiáng露出點笑容,文嬤嬤順勢站起來,眼風掃過厲夫人,眼底閃過絲不屑,笑容滿面的又福了一福才說道:
“老爺和夫人聽說姑爺進了府,打發老奴請安來了,夫人明兒在府里安排了家宴,給姑爺一家接風洗塵。”
李雲生喜上眉梢,笑容滿面,夫人還記得他這個女婿,這些年的孝順恭敬,看來夫人還是滿意的,背後有了厲家,有了文家,他的前程就指日可待了!文嬤嬤轉眼看著旁邊坐著的小姑娘和小男孩,滿面笑容的上前請安道:
“這就是二小姐和大少爺吧?真真是一表人才!竟然比姑爺和夫人當年還要出眾些!老奴給二小姐、大少爺請安!”
李敏華臉上露出不忿來,她是這府里的大小姐!不是二小姐!
“敏華、敏飛,還不快給文嬤嬤見禮!”
李雲生喝道,李敏華有些生硬的回了禮,李敏飛滿臉是笑的站起回禮道:
“文嬤嬤好!”
文嬤嬤笑容更盛,環顧著四周去找李青,看到李青,忙上前施了禮,拉著李青的手親熱的抱怨道:
“大小姐怎麼躲在這裡?!兩天不見老婆子,就要生分了不成?”
眼睛卻瞄著李青衣袖上的污穢,李青微微笑著,曲膝福了一福,
“文嬤嬤好。”
“老奴來時,九小姐讓帶話給您,讓您明天務必一早就到,她今兒下午還要做一趟蓮茸蘇,一定大小姐再嘗嘗。九小姐還邀了沈大小姐和文三小姐明天過府,還要單賀您父女團聚。”
李青笑而不答,只轉頭看著李雲生夫婦,父母在堂,她可不能自專,不然就是不孝,這個口實她可不能留給別人。文嬤嬤只當沒看見,嘴角微微撇了撇,繼續說道:
“夫人已經派了車,明天一早來接大小姐,夫人說,斜月閣外面花糙好,那窗紗要用銀色、白色才配得上,讓我帶了幾匹內造的紗羅來給大小姐糊窗子,外面買的不夠細密。”
李青忙含笑謝了,就這樣直接派了車,又單接她一個,還送了這幾匹紗羅來,明天的家宴……文嬤嬤竟不理別人,只拉著她又閒話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屋內一時靜寂無聲,半天,李雲生目光深沉的看著李青,文夫人的洗塵宴竟象是因了她的面子!他竟然忘記了,這十年,她是被文夫人照顧大的,自然有些qíng份,也許qíng份還不算淺,那個九小姐,是四房嫡女,皇后的親外甥女,文三小姐應該是文丞相家的姑娘了,那個沈大小姐是誰家的?禮部尚書就姓沈!也許……她倒jiāo游得好!目光移到李青衣袖上的污穢,李雲生不由心頭火起,她肯定知道文嬤嬤要來,難道就不能去換了衣服?或許,穿這衣服,也是故意的?哼!李雲生打定了主意,看著李青厲聲說道:
“青兒,你是姐姐,要心存善意,愛護些弟妹!別忘了你姓李!”
轉過頭,吩咐鍾嬤嬤道:
“敏華就住翠蓮院吧,往後,大小姐、二小姐的,不要叫混了,亂了規矩!不該說的不准說一個字出去,誰要是壞了李府的名聲,家法可等著呢!”
李青垂首答應著,知道這是在警告她。
“父親!”
李敏華憤怒的跳起來,厲夫人雙眼圓瞪,擰著帕子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她這幾十年,受的委屈加在一起,也沒這幾天的多,一股憤怒混著悲傷涌了上來,她突然失控的抓起身邊的杯子,狠狠的砸向李青,水混著茶葉潑在了李青身上,杯子重重的砸在了李青腳背上,痛得李青叫了一聲彎下了腰。
李敏飛正拉回李敏華,在她耳邊說著話,李敏華嘴角挑出些笑意,坐了回去,帶著興奮,狠狠的盯著李青,李敏飛回過頭,眯著眼睛瞄著李青,李青只覺得心頭突了一下,李雲生垂下眼皮,聲音冰冷的吩咐李青:
“青兒,你身子骨弱,回去歇著吧。晚上不用過來請安了!”
李青忍著痛,告退而出,秋月扶著她,只覺得一陣酸楚衝上胸口,轉頭看著姑娘平和淡然的神qíng,慢慢把酸楚壓了下去。
斜月閣內,鄭嬤嬤、聽雪、琉璃和珊瑚正焦急的等在院中,看見秋月扶著李青一瘸一拐的回來,鄭嬤嬤唬了一跳,
“竟動了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