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里四角放著燒得旺旺的炭盆,烘得屋裡非常溫暖,正面榻上端坐著位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戴著大紅抹額,穿著玉色素絨繡花襖,大紅色縐紗銀鼠皮裙,面容姣好,雙目炯炯,顯得人很是jīnggān,嘴唇略有些薄,帶出幾分嚴厲來。
婆子笑著對李青說道:
“這是二奶奶。”
李青忙曲膝福了一福請安道:
“給二奶奶請安。”
二奶奶眉頭微微皺了皺,轉頭看向那婆子,婆子笑著上前給二奶奶行了禮,稟報導:
“這位李青姑娘,是老太爺的遠房外甥女,來投親的,老太爺吩咐,請二奶奶好好安置。”
二奶奶揚了揚眉,轉過頭打量著李青,過了一會兒,方帶著幾分笑,讓道:
“青姑娘請坐吧。”
又吩咐了小丫頭倒茶來,李青溫順的謝了坐,鄭嬤嬤侍立在旁,二奶奶帶著些笑問道:
“青姑娘聲音真是溫柔動聽,只是聽姑娘這口音,不象是平陽府人,青姑娘家在哪裡?不知令母是文家哪一支的?我進文家也不過十來年,也不知道認不認得。”
李青忙直起上身,略顯得有些怯怯的回道:
“我原一直住在洛城,這邊的親戚,從沒聽母親提起過,這次來,是遵了吩咐來文府投親的。”
二奶奶眉頭皺了起來,轉過頭有些嚴厲的看著那婆子,那婆子忙陪著笑回道:
“是老太爺親自吩咐的。”
二奶奶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李青一會兒,李青垂目溫順端坐著,換了是她,也得疑惑,也得多想一想,這門親戚實在有些詭異!二奶奶端起茶,慢慢喝著,半晌方開口吩咐道:
“這也快要進臘月了,天寒地凍的,又要忙著過年,也不好再去收拾院子,青姑娘就暫且和婉如小姐擠擠吧,等過了年,開chūn再好好的收拾個院子住著。”
李青忙站起來曲膝謝過,二奶奶也不理她,轉頭吩咐那婆子道:
“你帶了青姑娘,去見見陳姨奶奶和大奶奶,順便把暫且讓青姑娘和婉如小姐擠過這一冬天的事也稟了陳姨奶奶知道。”
婆子面色滯了一滯,立即笑著答應了,帶著李青出了花廳。
二奶奶目送兩人出了門,想了一會兒,抬手叫了個丫頭過來,低聲吩咐道:
“玉扣,你去打聽打聽,這個青姑娘到底什麼來歷,老太爺的親戚來打秋風的是不少,接進府的可從來沒有過,你去,打聽仔細了。”
玉扣答應著出去了。
李青一行三人沿著抄手遊廊一路前行,走了有一刻鐘的功夫,進了一處高大軒敞的院子,房屋一色的雕樑畫棟,富麗異常,正屋門口垂首低眉恭敬的站著三四個小丫頭,見婆子帶著李青進來,一個小丫頭掀簾進去通傳了,片刻,小丫頭出來掀起帘子,請了婆子和李青進去。
婆子帶著李青進了正屋,笑著和李青說道:
“青姑娘請等候片刻,我進去回了姨奶奶,再來請姑娘過去請安。”
李青心裡微微一怔,垂下眼帘,笑著應了,婆子轉過放著各色玉器擺設的百寶閣,進了東廂,東廂臨窗大炕上,一位四十多歲,穿著蜜合色棉襖,秋香色刺繡妝花裙,面容jīng致美麗的女子正斜斜的半躺在墨綠色百蝶穿花大條枕上,看著兩個穿戴華麗的丫頭坐在旁邊剝著蓮子米,見婆子進來,兩個丫頭忙起身擦了手,笑著曲膝福了一福,站到了旁邊,婆子含笑點頭回了兩個丫頭的禮,急走兩步上前,滿臉笑容的跪在榻前磕了個頭,
“請姨奶奶安!”
陳姨奶奶帶著端莊的笑,抬抬手道:
“快起來,莊嬤嬤不在前院侍候著,怎麼有空給我請安來了?”
莊嬤嬤站起來,又福了一福,陪笑道:
“要不是怕打擾了姨奶奶,我倒是想一天三趟來給姨奶奶請安呢!今兒,奴婢倒不是專程來請安的,是奉了老太爺的令,送位親戚請二奶奶安置,二奶奶吩咐了先和婉如小姐一處住著,等開了chūn再另外收拾院子,奴婢帶了人來給姨奶奶請安來了。”
陳姨奶奶坐直了身子,秀美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不解的問道:
“哪裡來的親戚?怎麼能和婉如一塊住呢!?”
莊嬤嬤笑著回頭看了看兩個丫頭,陳姨娘揮手示意兩個丫頭退下,莊嬤嬤看著她們出了門,才開口解釋道:
“老太爺說是他一個遠房外甥女,不過……”
莊嬤嬤走近榻邊,壓低了聲音在陳姨娘耳邊悄悄說道:
“不過那丫頭自己竟說不清楚和我們府里到底什麼親戚,聽雙喆說,是王爺身邊的小廝丁一送了來的。”
陳姨娘驚訝的看著莊嬤嬤,臉色漸漸的沉下來,眼神也yīn郁起來,莊嬤嬤小心的看著她的臉色,半晌,只好陪著笑提醒道:
“姨奶奶,青姑娘還在外面等著呢,您看……”
陳姨娘醒過神來,抬手理了理髮簪,依舊歪在靠枕上,眼神有些冷冷的吩咐道:
“帶她進來吧。”
莊嬤嬤招呼著李青進來,李青站到榻前,垂著眼帘,曲膝福了一禮:
“給姨奶奶請安。”
陳姨娘眼裡閃過不悅,莊嬤嬤在旁邊陪笑介紹道:
“姨奶奶,這就是老太爺的遠房外甥女,李青姑娘。二奶奶吩咐,先安置到婉如小姐一處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