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覺得回到平陽府,肯定能借到這一萬兩huáng金了?”
楊元峰頭伏得低了些,
“回,夫人,借不到。”
李青直起上身,嘴角帶出絲譏諷,冷冷的說道:
“你明知道這銀子還不上,還敢寫欠契,還敢押上一門三代的身契,為什麼?”
第一卷第八十二章燈會前夜
第八十二章燈會前夜
李青盯著伏在地上的楊元峰看了半晌。才淡淡的繼續說道:
“因為你知道,我不過是個婢女,王府的婢女,就算手裡有欠契,有身契,又能如何?又能拿你這封疆大吏,王爺信臣怎麼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明晃晃的被人騙了,欺了!楊元峰,是不是這樣?”
楊元峰伏地磕頭不已,只說不出話來,平王臉色冷峻了下來,冷冷的盯著楊元峰,李青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這是一,其二,這半年多,你竟置這身契如無物!你是覺得我忘了這事呢,還是覺得,既便我貴為王妃,這身契,也不過是爺一句話的事。你是不是還想著,爺必不會准了這身契,爺若准了這身契,便是沉迷女色,rǔ了讀書人的斯文,爺是明主,自然不會為了個女子,rǔ了你這個讀書人的斯文,爺自然會替你作了這個主。”
李青頓了頓,轉頭看了看正緊繃著臉盯著楊元峰的平王,繼續說道:
“別的且不去說,楊元峰,你刑名也是極jīng通的,你說說,這身契,可有哪一絲哪一毫違了王法的?這身契既是合了王法,爺若廢了這身契,豈不就是視王法如無物,爺准了身契,就是rǔ了讀書人的斯文,若不准,就是公然視王法如無物,楊元峰,你將爺置於這兩難境地,是臣子之道嗎?”
平王微微點著頭,端起杯子,慢慢喝著茶。楊元峰伏在地上,身子輕輕發起抖來,李青看著他,緩了緩聲氣,
“楊元峰,你自詡是讀書人,仁義禮智信,你做到了幾條?”
楊元峰伏在地上,只覺冷汗順著後背流下來,卻一句話也辯駁不得,只搖著頭看著平王,無力的解釋著:
“爺,下官、奴才,從來沒想……不敢……”
李青冷眼看著伏地顫抖著,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辯解的楊元峰,輕輕冷笑著說道:
“我的奴才,做不到仁義禮智信俱全,不過,義禮信卻一定得做得好,如今看來,楊大人根本不知義禮信為何物。這個奴才,你還做不得,還是好好的跟著爺,做你的官吧。”
回過頭吩咐旁邊侍立著的秋月:
“傳信回去,讓鄭嬤嬤立即派人去官府給楊大人辦了脫籍去。”
秋月曲膝應了,平王放下手裡的杯子,站了起來,走到楊元峰面前,用腳踢了踢了楊元峰的肩膀,
“到院子外面跪著好好想想去!若給夫人做奴才都不夠格,你還能做爺的封疆大吏?”
楊元峰爬起來,跪到了院子門口,秋月憐憫的看著他踉蹌著出了門,低下了頭,平王轉過身,李青也站了起來,平王上前半步,和她一起邊往裡走,邊笑著說道:
“青青不要和個奴才動氣,且別忙著給他脫籍,楊元峰能gān也忠心,這事,一時考慮不周肯定是有的,要說這些個心思,諒他還不敢,至於說欺到夫人頭上,只怕他連想也不敢想,夫人還是給他個機會吧。”
李青低著頭,一言不發。平王笑著拉著她坐到榻上,低下頭看著她,繼續說道:
“我去前院,還有些事,中午就不過來吃飯了,你下午好好歇息吧,晚上,我帶你去看燈,楊元峰就讓他跪在門口,什麼時候夫人消了氣,什麼時候再叫他起來就是。”
李青微微笑著應了,起身送平王出了院門,回了東廂,秋月侍候著李青靠在榻上,悄悄的說道:
“夫人,院子門口,還跪著呢。”
李青轉過頭,看了看秋月,帶著絲笑容說道:
“讓他跪著就是,跪個半天一夜的,死不了人的。”
秋月嘴唇動了動,沒再說話。起身倒了杯茶遞給李青,李青喝了一口。翻著本書,慢慢看著。
午飯後,李青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快到申正了,洗漱後慢慢吃了小半碗燕窩粥,依舊靠在榻上慢慢看著本書,申末時分,平王回來,吃了飯,喝了會兒茶。才起身拉了李青,
“走吧,爺帶你去看燈。”
李青笑著站起來,吩咐秋月換衣服,平王拉過她,上下打量著,笑著說道:
“這衣服就很好。”
轉過頭吩咐秋月,
“取件斗篷來。”
秋月忙取了件銀紋繡百蝶織錦緞斗篷來,給李青披在身上,李青跟在平王后面,秋月忙帶著松明緊跟著,出了門。院門口,楊元峰跪在一個厚大的秋香色繡花織錦緞墊子上,李青盯著他膝下的墊子看了片刻,才轉過身跟在平王后面走了出去。
暮色濃厚起來,外面已經掛起了燈籠,二門口,丁三、丁四垂手跟上侍候著,大門裡面,幾十個護衛穿著各色衣服,整齊的站立著,到了大門口,平王回過身,拉了李青的手,往大門外走去,護衛們立即散開,或明或暗的拱衛在四周,一行人慢慢的往浮石城最繁華熱鬧處逛去。
平王拉緊了李青的手,讓她靠近自己,笑著解釋道:
“浮石城的燈會,就數今晚和明晚最熱鬧,明晚要狂歡徹夜,官府一早就要發竹籌,城裡每戶五支,進城的人每人一支,每個燈棚前都設著籌桶,派專人守著。要是覺得哪家的燈最好,就把竹籌投到這家的籌桶里,到了子時,誰家籌桶里的竹籌最多,誰就是今年的燈王。”
李青仔細的聽了,笑著問道:
“這燈王有什麼好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