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心急如焚,如何等得?鄭嬤嬤仔細的看了一眼滿臉焦燥的林蘊波,眼睛裡閃過絲驚訝,曲了曲膝,笑著說道:
“要不,三爺稍等片刻,奴婢進去看看夫人醒了沒有?”
林蘊波忙揮著手,
“快去快去!我就在這裡等著,快去!”
鄭嬤嬤進了院子,掀起帘子,進了正屋,悄悄掀起東廂的帘子,往裡看了一眼,李青正面朝里側著身子睡在炕上。
鄭嬤嬤輕手輕腳的放下帘子,拉著水蘇,貼著水蘇耳朵低低的問道:
“夫人睡了多長時辰了?醒過沒有?”
水蘇悄悄的回道:
“半個時辰吧,沒醒過呢。”
李青躺在炕上,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些動靜,揚聲問道:
“誰在外面?”
鄭嬤嬤忙放開水蘇,進了東廂,水蘇急忙出去吩咐小丫頭送熱水進來,準備侍候李青洗漱。
鄭嬤嬤進了東廂,李青已經支著身子坐了起來,抬手綰著頭髮,鄭嬤嬤急忙過來幫她綰好了頭髮,側身坐到炕上,低聲回道:
“夫人,三爺在外面等著見您,看樣子,急得不行,卻一句話也不肯多說,我怕是爺出了什麼事,夫人?”
李青怔了怔,綠蒿和水蘇帶著小丫頭端了熱水進來,鄭嬤嬤忙起身,一起侍候著李青洗漱後,重新梳理綰了頭髮,李青轉過頭吩咐鄭嬤嬤:
“嬤嬤帶三爺到花廳等我吧。”
鄭嬤嬤答應著出去了,綠蒿聽到李青要去花廳,急忙把手裡的碧玉蓮花簪遞給水蘇,進去取了件桃紅撒花襖,一條白底滿繡桃紅纏枝薔薇曳地裙出來,侍候李青換上,又取了件月白哆羅呢斗篷給李青披上,和水蘇一起,跟著李青去了花廳。
花廳里,林蘊波正站在門口焦灼的張望著,見李青過來,忙接下台階,抱拳行禮,李青怔了怔,笑著曲膝回了禮,讓著林蘊波重新進了花廳,李青剛在上首坐下,林蘊波已經開了口:
“夫人,有些事……”
林蘊波回身示意讓丫頭們退下,李青眼睛裡閃過絲凝重來,揮了揮手,鄭嬤嬤微微低著頭,帶著丫頭們退了出去。
林蘊波回身看著丫頭們都出了花廳大門,才轉過身,焦急的低聲說道:
“夫人,爺剛吐了血,爺……”
李青一下子怔住了,皺著眉頭看著林蘊波,放緩了聲音說道:
“你先不要急,仔細說說,這血是怎麼個吐法?越仔細越好。”
林蘊波躊躇了下,苦笑著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李青眼睛裡透出絲疑惑來,微微眯了眯眼睛,盯著林蘊波,林蘊波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轉了轉頭,抬手捂著嘴咳了幾聲,垂下了頭,眼睛看著地面,低聲說道:
“爺才知道,huáng嬤嬤給夫人吃的是百子蓮,就吐了血。”
李青暗暗舒了口氣,緩緩挺直了身子,這是早晚的事,這口血不過是急火攻心罷了,也是,堂堂王爺,號稱‘閻羅’,自以為能掌控一切,那樣自負的一個人,突然發覺自己被內宅婦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口血不吐出來豈不是要憋壞了!
李青垂下眼帘,從袖子裡取出帕子來按了按鼻側,低聲說道:
“爺吐血前人可清明?吐血後呢?”
林蘊波怔了怔,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
“吐血前,我和大哥叫他、搖他,他都沒反應,吐了口血,好象是清醒過來了。”
“那就沒事,這口血若不吐出來,才是大事呢,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拿幾粒丸藥給你帶回去,爺願意吃就侍候他吃一粒,若不吃,也無妨,今天晚上飲食上清淡些就是了。”
林蘊波看著李青,猶豫著問道:
“夫人,是不是,去看看?”
李青嘴角露出絲譏笑來,往椅背上靠了靠,眯起眼睛看著林蘊波說道:
“三爺也要用心想一想,爺現在看到我,是個什麼想法?我該說什麼才好?說那百子蓮是我自己要吃的?說我不怪爺?說我知道爺不知道?”
林蘊波身子縮了縮,李青頓了頓,平緩了聲音,繼續說道:
“爺是個要qiáng的人,一時不察,被人矇騙了去,這會兒誰去勸他,都是火上澆油,還是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爺堅qiáng著呢,多少軍國大事都扛下來了,何況這種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兒。”
說著,李青站起來,走到門口,吩咐道:
“去讓琉璃把我那個月白色繡著蘭糙的荷包取了來。”
水蘇忙答應著去了,不大會兒,琉璃拿著個荷包進來,奉給了李青,李青接過,打開荷包聞了聞,系上荷包遞給了林蘊波,林蘊波接過,小心的放進懷裡,抬頭看著李青,遲疑了下問道:
“夫人,真的不用過去看看?”
李青堅定的搖搖頭,林蘊波低頭想了想,嘆了口氣,有些泄氣的說道:
“夫人說得對,爺這會兒,只怕是越勸越生氣,今晚,我和大哥就輪流守在院子外,若有萬一,再來和夫人稟報就是了。”
李青眼睛裡露出絲笑意來,聲音清淡中帶著絲輕笑說道:
“這麼點事,爺吐口血已經是過了,若還有什麼事,爺還能做這韓地的王?做這萬萬人的主子?你也太小瞧爺了。”
林蘊波窒了窒,看著李青,半晌,才苦笑了幾聲說道:
“夫人說得,說得,倒也是,極是。”
林蘊波告退出來,到大門口上了馬,往平陽府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