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波一身緇衣,形消骨立的站在月明庵山門邊,遠遠的望著雄雄燃燒著的王府,心如枯井般寂然無波,這世間繁華都是過眼雲煙,宮闕萬間,也就是一把火罷了。
文清波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書信,厲芳菲是個有福氣的,這樣懵懵懂懂的活著,才是真正的福氣,也是因為她這樣懵懂著,青青才肯那樣照顧著她吧
文清波舉起信,慢慢撕成兩片,又撕成四片……撕得碎碎的迎風撒了出去,她們都有雄心,他們都要建功,他們踩著累累的白骨往上走,白骨壘到多高,他們就會站到多高
文清波面無表qíng的走進山門,往後面庵堂里走去,今天是個好日子,她也該行了剃度禮了。
三皇子被人從牆壁夾層里拖了出來,臉色青白著轉頭四顧,
“你們平王呢?我要找他說話”
戊天冷著臉,命人捆了三皇子,三皇子拼命掙脫著,用力推著護衛,聲音尖利著叫了起來,
“我是皇子帝室血脈豈是你們這樣的下人侮rǔ的?帶我去見平王,我有話和他說”
戊天抬手止住了護衛,冷淡的看著三皇子,聲音平平的說道:
“你是皇子,爺才遣了我來處置你,要見爺,你還不夠份量。”
三皇子直直的看著戊天,半晌才閉了閉眼睛,突然笑了起來,踉蹌著退了半步,靠著把扶手椅,頭往後仰著閉上了眼睛,片刻,慘笑著看著戊天問道:
“你們爺,可許我自行了結了?”
戊天面無表qíng的解下佩刀,扔到了三皇子面前,三皇子正了正髮髻,仔細的整理了衣服,彎腰揀起佩刀,扔了刀鞘,端坐在椅子上,戊天平平的說道:
“我們爺說了,以皇子禮葬你。”
三皇子目無焦距的點了點頭,雙手握著刀柄,狠狠的cha進腹部,用力往下拉去。
琳琅用身子護著四皇子,滿眼漠然的看著圍在周圍的黑衣護衛,心底微微抽動了下,漫起股寒氣來,把他買出來,送進了四皇子府的人,也在他們中間嗎?
一個黑衣衛上前,抬起手,利落的打暈了琳琅和四皇子,招手叫了兩個人過來,抬著琳琅和四皇子送到了外面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上,十幾名兵丁護衛著,車子往平陽府方向疾馳而去。
李青皺著眉頭看著手裡的書信,讓她安置這個琳琅,還拖著個皇子
唉,李青輕輕嘆了口氣,這個琳琅居功甚偉,要怎麼安置他才好?
琳琅扶著四皇子,腳步虛浮著下了車,轉頭打量著四周,這是個中等大小的院落,三間正屋,左右各兩間廂房,看起來簡單卻顯得很是清慡。
四皇子緊緊抿著嘴,眯著眼睛看著跟在身後的兩個護衛,琳琅拉了拉他,低聲說道:
“你且忍一忍。”
四皇子轉身看著琳琅,垂下眼帘,點了點頭,兩人相互攙扶著進了正屋,屋子裡的布置簡單之極,正屋掛著幅中堂,中堂下放著張老榆木長几,長几上空無一物,東邊廂房裡,靠牆盤著條大炕,炕上鋪著雪白的坐褥,放著張老榆木炕幾,除此別無他物。
琳琅扶著四皇子坐到炕上,護衛守在了院門口,兩個小廝進來,滿臉笑容的躬身施了禮,恭敬的說道:
“兩位爺,熱水都準備好了,爺是先沐浴了再用飯,還是先進些點心再沐浴洗漱?”
琳琅目光微微閃爍著,四皇子皺著眉頭吩咐道:
“先沐浴吧。”
小廝侍候著兩人沐浴洗漱gān淨,捧了兩身青布長衫給兩人換了,侍候著兩人吃了飯,琳琅沉默著坐在炕上,看著窗外開得奼紫嫣紅的薔薇,怔怔的出了神。
小廝進來,笑著稟報導:
“林爺,有人要見您,您跟我來吧。”
琳琅猛然直起了上身,四皇子也警覺起來,盯著小廝問道:
“有人?是誰?”
小廝恭敬的笑著看著琳琅,沒有回四皇子的話,琳琅盯著小廝看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你先出去等我。”
小廝躬了躬身子,退到了門口等候著,四皇子撲過去拉了琳琅的手,俯在他耳邊,低低的說道:
“琳琅,看這樣子,韓地……對你沒有惡意,你不要管我,自己平安就好,我這身份……你也護不住,往後,逢著我生辰,不拘在哪裡,給我上柱清香,也就足夠了。”
琳琅轉過頭,目光複雜的看著四皇子,四皇子滿眼依戀的看著他,伸手撫著琳琅的臉,流著眼淚笑著說道:
“瑾此生無憾”
琳琅抬手擦著四皇子的眼淚,低聲說道:
“你放心。”
說完,琳琅徑直起身出了屋,走到院子裡,猛然頓住腳步,轉頭看著小廝,鄭重的說道:
“看好他,別讓他傷了分毫。”
小廝笑著躬了躬身子,
“林爺放心,小的這就叫人過來,貼身看著那位爺就是。”
琳琅看著小廝叫了人進來,吩咐了下去,才一臉冷漠的跟在小廝後面,出了院門,上了兩輪小車,往外書房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