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暖笑著搖著頭,“除了病著的那一陣子,我都是在瑞萱堂吃飯的。”
古雲歡轉過頭看著周嬤嬤,慢騰騰的說道:“這府里,我和姐姐都是苛薄的,沒你說的這寬厚規矩,小暖和古蕭一向是在瑞萱堂吃飯的,我倒不知道,你說的這慣例,是哪個院子裡的?”
周嬤嬤臉色紫漲起來,呆怔了半晌,緊緊抿著嘴,不再說話,古雲歡笑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移開目光,盯著膽怯著伏在地上的婆子吩咐道:“你回去對對清楚再來。”
婆子急忙磕了個頭,揀起地上的帳目單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端著杯子慢慢喝著茶,瞄著臉色青紫的周嬤嬤,心底暗暗盤算起來。
李小暖苦惱著忙碌起來,每天早上去瑞萱堂請了安,就直接和古雲歡一處到翠薇廳聽婆子們回事,這家務,不管不知道,管起來,大大小小的瑣碎事,一件接一件,一點也不輕鬆。
從翠薇廳回來,換了衣服,就得去瑞萱堂,吃了飯,陪著李老夫人到後面小佛堂,抄一會兒經,然後就是整理那些舊冊子、舊日文書、往來信札,諸如此類的故紙堆。
也就是晚上吃了飯回到松風院,還能看上一兩個時辰的書,李小暖哀嘆著調整著自己的節奏,什麼時候才能自己安排自己的日子,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呢?
今年裡,李小暖身量長得快了起來,也比往年顯得更削瘦了些,李老夫人眼看著一天比一天靈秀漂亮的李小暖,越發憐愛起來,只要見到時新些的衣服樣子,就吩咐人做了給李小暖和古雲歡兩人穿,這一chūn一夏,兩人的衣服足足比份例多出好幾倍去。
過了端午,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李老夫人午睡的時候稍長了些,李小暖抄完經,有些空閒,就跟古蕭打聽了陳先生正在教授的書和文章,找出來跟著看了起來。
夏日午後,李小暖穿著件白色對襟雪絹上衣,一條白底繡著淡綠蘭糙的綃紗十六幅百折曳地裙,這是今年京城的新款裙子,坐到小佛堂旁邊的廂房裡看著本文集。
這是兩浙路現任學政錢繼遠的文集,字句瑰麗,奇峰迭出,都說文如其人,這錢繼遠必定是個有才而古怪的文人才子。
李小暖鬱悶著放下手裡的文集,看這樣子,陳先生是打算讓古蕭明年就下場考試了,古蕭的文也和他的人一樣,敦厚有餘,靈xing不足,要學錢繼遠這樣的文風,只怕是有心無力。
李小暖站起來,走到北面窗下,透過綃紗窗,看著後院鬱鬱蔥蔥的花糙枝蔓,自己這樣的想法,要不要和李老夫人去說?
正怔怔的發著呆,翠蓮進了廂房,笑著招呼道:“表小姐,老祖宗醒了。”
李小暖急忙轉過身,笑著謝了翠蓮,急步進了東面廂房。
李老夫人正淨著面,李小暖忙上前接過靶鏡捧著,侍候著李老夫人淨了面,秋實捧了茶上來,李小暖接過奉給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接過,慢慢喝了兩口,看著李小暖,笑著問道:“又看蕭兒的文章呢?”
“嗯”
李小暖笑著點了點頭,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猶豫著看著李老夫人問道:“老祖宗知道一個叫錢繼遠的人嗎?”
“知道那是咱們兩浙路現任學政,是個大才子。”
“嗯。”
李小暖贊同的重重點著頭,“前幾天古蕭說陳先生讓他好好研讀錢先生的文章,我就找來看了幾篇,真是好文章用詞遣句,瑰麗異常,處處與眾不同,奇峰迭出,文章看得人驚心動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寫出來的,那些詞句、那個意境,怎麼想到的呢?”
李小暖重重的感慨著,李老夫人笑了起來,點著頭說道:“這錢繼遠是蕭兒他爹後面一科的探花郎,京城世家子弟,沒中舉前,在京城就極有名聲,才qíng高脾氣古怪,目無下塵,他能看得入眼的人可不多倒是到咱們府上拜會過蕭兒他爹。”
李小暖挑著眉梢,笑了起來,“那明年古蕭若是下場應試,說不定他能青眼相加,照應一二呢?”
李老夫人頓了頓,微微擰著眉頭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不會,這錢繼遠做學政,風評一向不大好,他脾氣太過古怪了些,只肯取合了自己口味的文章,那些四平八穩、中規中矩的文章,他一向看不入眼。”
李小暖憂心忡忡的看著李老夫人說道:“老祖宗,古蕭的文章,就是四平八穩,中規中矩,若是這樣,豈不是要吃了大虧了?陳先生讓他看錢先生的文集,是不是想讓他學著些這樣的文風?”
李小暖輕輕搖著頭,接著說道:“老祖宗,錢先生這樣的文章,沒人能學得了的。”
李老夫人眉頭擰了起來,仔細思量了半晌,轉過頭,看著李小暖說道:“你擔憂的極是,蕭兒過於敦厚,這樣奇詭的文章,他學不來。”
第七十六章:找她出來
李老夫人眼睛望著窗外,凝神思量了半晌,轉眼看著李小暖,溫和的拍了拍李小暖的手,笑著說道:“小暖別擔心,這事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算起來,錢學政在咱們兩浙路已經做了四年的學政了,各路學政,從沒有過連任的先例,也不過明後年,錢學政就要調任別處去了,等新學政來了,再讓蕭兒下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