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緩緩搖了搖頭,周景然放下手裡的杆子,坐到搖椅上,看著程恪建議道:“要不,我讓王妃出面請古家過來賞燈?反正你家那燈樓離我府里的不遠,你兩邊跑著也來得及。”
程恪眼睛亮了起來,連連點著頭,“不必,我就在你這裡呆著,一堆裹著綾羅的木頭,看著就厭氣”
周景然挑著眉梢,點著程恪說道:“你別任xing,還是回去應個卯,若不想挑,只說沒看中罷了,若是一直在我這裡呆著,面也不露,回頭我怎麼跟你姑母jiāo待?”
周景然做著苦惱狀的怪相,“你姑母哪裡饒得過我小恪啊,我跟你說,你這親事,真是不能再拖了,趕緊挑一個娶了吧,我讓人打聽了,聽說錢家那位二姑娘,也是個脾氣好的,王家那個五姑娘,也不錯,脾氣也好……”
“閉嘴”
程恪沒好氣的打斷了周景然的話,坐直了身子,滿眼苦惱痛苦的看著周景然,“你不是說,過一陣子看不到,就能忘了,我這都三個月沒看到她了,怎麼還是一點也沒忘一閉上眼睛就夢到她”
“兩個月,不過兩個月!”
周景然急忙糾正著,程恪qíng結低落著,也不和他爭辯,垂著頭接著說道:“今天早上,本來醒了,躺了一會兒,又迷迷糊糊起來,又夢到那小丫頭看著我笑,梨蕊過來,這夢就被她吵醒了我竟踢了梨蕊一腳,唉!”
程恪嘆著氣,滿眼苦惱的看著周景然,低落的說道:“前幾天夜裡,還夢到她嫁人了,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嫁的是誰,我這心就跟裂開了一樣,登時就一身的汗,唉!”
周景然同樣苦惱的看著長吁短嘆的程恪,跟著他長吁短嘆起來。
程恪嘆了半天氣,轉頭看著周景然,低聲說道:“這事,你一定得幫幫我,小暖沒答應進門前,這親無論如何也不能結實在不行,我就娶她,反正,她也說過讓我娶她。”
周景然哭笑不得的看著程恪,半晌才用手指點著程恪說道:“你就娶她?你想娶誰就能娶誰?你說夢話呢?”
“實在不行,我就等著你賜婚,反正我不娶,那丫頭也不能嫁。”
程恪慢騰騰的說道,周景然一口氣噎在喉嚨間,半天才順過氣來,指著程恪大罵起來:“你個混帳東西!”
隔天,景王妃差了兩個婆子,請古家十五日到王府燈樓賞燈,十五日申正過後,太陽剛剛落山,古蕭和唐慕賢約了一起賞燈,早早就帶著小廝過去了,李老夫人、周夫人帶著古雲歡,早早的收拾停當,出門上了車,往景王府燈樓去了。
李小暖星宿不利,自然要在家避著。
景王妃滿臉笑容的受了李老夫人半禮,關切的問著李小暖,李老夫人客氣的解釋了,景王妃眼底滿是笑意,也不再多問,只熱qíng的招呼著各家夫人小姐吃茶吃點心看燈。
周景然看著滿臉失望的程恪,攤著手說道:“我也沒法子了,你也別在我這裡呆著了,還是趕緊回去應個卯,再找機會溜出來,gān脆過去那邊看看去,保不准今天就能看到小暖。”
程恪yīn著臉點了點頭,帶著洛川出了門,上了車,徑直往古家去了。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遠處天際一線霞光明艷異常,洛川停下車子,轉過身,掀起車帘子,看著程恪小心的說道:“爺,這會兒,還早,小的再趕著車轉一圈吧,天還亮著。”
程恪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沉著臉點了點頭。
洛川慢慢趕著車子,在幾條街上轉了一圈回來,白晝的光輝完全掩入了地平線,十五的月亮明晃晃的掛在天際,照得京城處處通亮。
洛川苦惱的咧著嘴,小心翼翼的引著程恪,越進後園,沿著花間樹下的yīn影,往煙樹軒行去。
大約府里的下人都出去看燈了,後園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兩人悄悄摸進了煙樹軒後的角門旁,洛川微微鬆了口氣,從腰間摸出鑰匙,開了角門,和程恪閃身進去,回身又鎖上了門。
院子東西廂也是一片靜悄悄,只有正屋裡亮著燈。
洛川在院子裡熟門熟路的查看著動靜,程恪盯著正屋溫暖異常的huáng色光暈,緊張著有些興奮起來,急忙輕手輕腳的往東廂窗下走去。
洛川看完了各處,長長的鬆了口氣,今天是十五,這日子真好,大家都出去看燈走百病去了,不然這樣亮堂的月光,真得難為死人。程恪伏在窗外聽了聽,臉上露出笑容來,伸出手指,輕輕劃破了窗上糊著的厚厚的棉紙,往裡面探看著。
屋裡,李小暖穿著件紅色細棉布半舊袷衣,一條同色細棉布舊褲子,光著腳,正盤膝坐在榻上,手裡捧著本帳冊子,蘭初坐在對面,正和李小暖一起算著帳。
兩人對完了帳,李小暖合上帳冊子,扔到榻几上,伸展著手臂往後倒到了靠枕上,笑盈盈的說道:“咱們有這麼多銀子了。”
“這些銀子哪裡算多這幾年,姑娘用錢也太漫撒了些,就說前幾天吧,一轉手功夫,一千兩銀子就沒了,唉!”
蘭初皺著眉頭,嗔怪著李小暖,李小暖笑嘻嘻的說道:“這也不少了,咱們還有兩間鋪子呢,前兒朝雲盤了福記的帳,這一個月,就掙了四十兩銀子臘月里生意比平時好,減一半算好了,一年也有三百兩銀子的收益吧,加上那飯鋪子,做得好了,一年足有七八百兩銀子的收益,咱們拿一半,這就有四百兩銀子,加上繡坊的紅利,一年足足有一千五百兩銀子,還有我的月錢。”
蘭初“撲嗤”一聲笑出了聲,“姑娘就別提月錢了,一個月二兩銀子,姑娘哪個月也沒夠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