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然心裡湧起濃濃的不祥來,急忙轉過頭,聲音已經變了,“太醫!父親!”
宋醫正撲過去,顫抖著手按在了皇上手腕上,呆了片刻,撲通跪倒在地,嘴唇抖動半天,才說出話來,“山陵……崩。”
周景然眼前一黑,一頭撲在了chuáng上,宋醫正急忙抱住,伸手掐著周景然的人中,嚴丞相示意著內侍總管,和湯丞相一起,急急的將元旦朝賀的吉服脫下來反穿著。
周景然醒過來,幾個內侍已經搬了張椅子過來,扶著他坐在了椅子上,周景然呆呆的坐在,眼神茫然中帶著絲漠然,看著仿佛只是睡著了的父親,目光又父親身上慢慢移過去,打量著殿內,這間宮殿,他來的極少,父親極少在這裡,父親總在母親那裡……
湯丞相和嚴丞相依禮哀哭了幾聲,這會兒不是悲傷的時候,兩人低低的商量了片刻,稟了周景然,命人去請信王、敏王和汝南王即刻進宮,誠王bào怒而走,外頭,還在風雨中。
天禧三十九年的元旦,就這樣過去了。
程恪遣小廝安心回了趟王府,和李小暖簡單的jiāo待了宮裡宮外的事,先皇元旦那天申初走了,留了遺旨,周景然靈前即位,誠王從宮裡出來,連王府也沒回,就帶著周世新,在侍從的護衛下出了城,往北三路去了,千月帶著人追了過去。
李小暖嘆了口氣,那老和尚果然不靠譜,這場仗是避不過去了,誠王一早就出了城,千月就是能追上,只怕也傷不了他。
李小暖將安心打發回去,起身往瑞紫堂去了,老太妃已經換了素服,正站在小佛堂里上著香,李小暖悄悄進了佛堂,從白嬤嬤手裡接過幾支陳香,點燃了,舉在手裡,閉著眼睛和皇上告著別,禱告了幾句,將香cha進了香爐里。
老太妃重重的嘆了口氣,拎起靠在供桌旁的拐杖,舉起來看了看,嘆息道:“轉眼間,就是先皇了,這人哪!”
李小暖忙上前挽著老太妃,想勸,卻不知從何勸起,老太妃放下拐杖,試著拄了拄,轉頭看著滿臉傷感的李小暖,倒勸起她來,“傻丫頭,生老病死,不過萬物輪迴罷了,有生之歡,必有死之悲,老祖宗也有走的那一天,你也有!誰能沒有?若咱們祖孫有緣,說不定來世還能做祖孫呢。”
“就算再做了祖孫,老祖宗又不記得我了。”李小暖低低的嘟嚷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心傷
李小暖挽著老太妃回到正屋東廂,老太妃在榻上坐了,接過白嬤嬤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看著李小暖吩咐道:“今天再晚些,宮裡就該有旨意出來了,明天一早,內外命婦,都要進去哭喪守靈,明天我和你母親去,你就告病吧,家裡得有個人看著,你母親不行。”
“還是我陪母親去吧,老祖宗年紀大了,哪裡受得住。”
李小暖低低的答道,老太妃出神的看著窗外,半晌,才轉過頭,看著李小暖,長嘆了一口氣,“我去吧,跟皇上告個別,儘儘心,再說,我也不放心阿然。”
“嗯,那老祖宗明天去一天,後天還是我去吧。”
老太妃伸手撫著李小暖的鬢角,嘆著氣點了點頭。
程恪直到三更時分,才回到清漣院,一邊去著斗篷,一邊叫著餓壞了,李小暖忙讓人將備好的飯菜送上來,程恪大口吃了飯,端著杯茶,舒服的靠在了羅漢chuáng上,示意李小暖坐到自己身邊,“誠王已經進了北三路地界,千月沒追上,我和曹大人一直在兵部忙了這一天,得趕緊往北調兵,你讓人給我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我就得住到城外軍營里去,除了京城這五六千人,其它的兵馬都得現從各地調過來,得緊著些,兵馬到了,要是能cao練兩天才好,唉!真要打起來了。”
程恪長嘆著,李小暖伸手撫著程恪的眉間,鬱郁的說道:“打就打吧。”
“也是沒法子的事,你別擔心,這事,我和小景……和皇上早兩年就想到了,一直慢慢安排調度著,除了北三路,別處都安排人去,就是沒法事先調兵過來,先皇走的又急。”
程恪勸慰著李小暖,眉頭卻皺了起來,李小暖挪了挪,緊挨著程恪,將頭埋在程恪懷時,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問道:“誠王府?只剩誠王妃三個女人了,也看起來了?”
“嗯。”
“還有誰家?今天聽說拿人了。”
“嗯,拿了兵部尚書,侍郎,還有些,先拿下關起來,現如今非常時候,先關著對他們也好,林家、靖北王府、徐家,還有其它幾家,肯定要看一陣子,今天宣誠王回京奔喪的旨意已經送出去了,都是……不得不做的。”
李小暖輕輕的嘆息著,沒有答話,程恪伸手撫著她的後背,低低的解釋道:“沒事,皇上這幾年深得人心,如今朝堂有湯相和嚴相穩著,政事上無礙,京城衛戍都在曹大人和父親手裡,也無礙,南邊更無慮,除北三路外的各路,這幾年皇上一直用心布局,這一兩年,有嚴相和湯相暗中助著,也無礙,若不是誠王逃出京城,唉,這場戰事,到底沒避過去!”
李小暖垂著眼帘,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