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使勁點頭:“對啊,她親口答應我的。”
又又輕聲而堅定地說:“她也不喜歡你,她討厭你,我看見她悄悄瞪你,她大概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答應你。”
重華再也笑不出來,他只覺得無形中有一隻拳頭,狠狠地砸在了他胸前,讓他又悶又疼又煩躁。
他yīn沉了臉:“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麼?不許胡說八道。”
又又嚇得往前一撲,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低聲說:“爹爹不要生氣,別不要我,我聽話,唯姨喜歡你,不討厭你。”
重華無奈地抱緊了又又小小的身體,心裡滿是酸楚,是他對不起這個孩子。
他放柔了聲音,輕輕安慰又又:“我不凶你了,是我不好。走,我帶你去找你唯姨,你親口問她,喜不喜歡你,願不願意帶你。如果她不喜歡你,不願帶你,咱們另外換個人照顧你,行麼?”
又又不qíng不願地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重華身後,走到鍾唯唯面前,低著頭不肯說話。
鍾唯唯勾起唇角,看似笑得親切又榮幸,實際笑容未達眼底,滿臉的嘲諷和輕蔑:“微臣見過陛下,見過皇長子。”
重華注視著她的眼睛,用很慢很溫和的聲音說道:“之前你曾和朕說過,想要小棠回來幫忙,朕已經安排下去了,她最遲今天傍晚就能到位。”
這是讓她照顧又又的條件之一?
之前一直藏著小棠,不讓小棠回來,現在終於肯放人了,卻是為了這個小崽子。
鍾唯唯淡淡地道:“謝主隆恩。”
再確認,“是三年半嗎?”
“四年。”重華深呼吸,拋出最後一個法寶:
“有一封信,是鍾袤讓人帶來給你的,也許你會想看。還有,他們這次去接又又,見著鍾袤了,也許你想聽他們說說蒼山的qíng況。如果你願意,讓人去把鍾袤接來京城也是可以的。”
他垂下眼,聲音低不可聞又無可奈何:“算朕求你。”
鍾唯唯臉上的嘲諷之色漸漸淡了,這麼多年,她何曾聽他說過求誰?
就連當年她要走,他要死要活,也沒說過一個求字。
今天,為了這個孩子,他說他求她。
她定一定神,淡然道:“謝陛下美意,京城繁華,不適合鍾袤居住,他還是在蒼山住著比較好。”
然後不肯再多看重華一眼,蹲到又又面前,伸出手,微笑著和又又說話:“皇長子,下官是鍾唯唯,是陛下宮裡的彤史,您可以叫我鍾姑姑。”
又又垂著眼不肯看鐘唯唯,將重華的手攥得緊緊的。
重華也蹲下去,輕聲鼓勵他:“又又,叫唯姨,你問她樂不樂意照顧你,喜不喜歡你?”
又又緊抿著唇,一直不肯說話,也不肯看鐘唯唯。
看來是個xingqíng孤僻的怪孩子啊,得了,二傻子付錢付利息,她就gān活吧。
一直拗著不肯照顧,他還以為她捨不得他,是在吃醋生悶氣呢,呸呸呸!
鍾唯唯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耐心地等待又又開口,顯得非常盡職盡責。
重華卻顯得有點著急,輕輕推了又又一下,嚴厲地說:“又又,你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
又又有點害怕的飛快看了重華一眼,抬頭看向鍾唯唯,小聲問她:“我覺得你不喜歡我,很討厭我,是因為我不好,不討人喜歡嗎?”
又又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無邪,鍾唯唯對著這樣一雙敏銳又無邪的眼睛,一時之間心qíng無限複雜。
誰會喜歡曾經深愛的未婚夫和別人生的孩子?
她當然也不能免俗,但是她說不出口,狠不下心。
她看著又又的眼睛,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又溫和:“皇長子殿下,您是錯覺,咱們第一次見面,下官怎會知道您不好,不討人喜歡呢?您有否對下官無禮?有否惡作劇捉弄下官?”
又又搖頭:“沒有。”
鍾唯唯就笑:“那就對了,下官並沒有不喜歡您和討厭您,相反,下官覺得您非常聰明,長得很漂亮。”
長得真像重華啊,特別是這雙眼睛,看到就刺得她眼睛疼。
又又眼裡閃過一絲害羞緊張,雖然沒有鬆開重華的手,但是輕輕喊了鍾唯唯一聲:“唯姨,叫我又又。”
“哦,又又。”鍾唯唯意外於又又的早慧懂事,忍不住胡思亂想,小小年紀就這麼聰明,是因為他的親娘很聰明吧。
“以後他吃住都和你在一起,你叫他名字即可,也不用對他自稱下官什麼的,一切如常。”
重華眼裡閃動著複雜的qíng緒,語氣慎重又真誠:“我把他jiāo給你了,不管你我之間有多少恩怨,我希望你把他看作一個平常普通的故人之子來照料,而不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