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會稱病不出啊,里子面子都丟gān淨了,要我也關緊門說自己病了,不出來……”
“太后娘娘宣召,沒去,娘娘們去探病,也關著門不許進……”
“嘖……叫她騙人……獨寵哪有那麼容易消受的?”
女史們就好像親眼目睹似的,幸災樂禍個沒完沒了。
“這是要找死麼?要死趁早去跳井,別禍害司籍司!”
一根jī毛撣子劈頭蓋臉地抽下來,司籍孫鶴儀yīn沉著臉,毫不留qíng地往這些女史們身上亂抽亂打。
女史們嚇得抱著頭“哇哇”怪叫,一邊求饒,一邊四散逃走。
孫鶴儀大罵著追出去:“打死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壞東西……成天就只知道嚼舌頭,道人是非……”
葛湘君從書庫最深處走出來,面無表qíng地看著孫鶴儀等人的背影。
書桌上還散落著女史們沒有整理好的書籍,葛湘君低下頭,小心細緻地把那些書籍撫平擦淨,再放回它們應該在的地方。
鍾唯唯不是因為被陛下揍了才躲起來的吧?
當初陛下那麼恨她,也沒捨得把她怎麼樣,又豈會為了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打她?
多半是那一壺加了料的水,起了作用。
也不知道那裡面加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會不會追查到自己身上?鍾唯唯會不會死?
葛湘君沉思著,又拿起jī毛撣子擦拭書柜上的灰塵。
孫鶴儀進來,看見她一個人在打掃衛生,就走過去和她一起收拾,夸道:“葛典籍,你做得不錯。記住了,在這宮裡要活得長久,不該自己cao心的事不能cao心,不該自己管的事不能管,切記不能多嘴多事……”
葛湘君垂著眼:“多謝您指點我。我都記在心裡了。”
孫鶴儀和她一起做了會兒事,提醒道:“聽說陛下有意放一批宮人出去,你……”
葛湘君怔怔的:“我家裡已經沒人了。”
能把她賣給半老頭子做續弦的兄嫂,不認也罷。憑什麼要讓他們喝她的血,吃她的ròu呢?
至於那位對她溫言有加的陳少明公子,已經很久沒有入宮了,興許曾經來過吧,但是以她此刻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曾經答應過她,帶她出宮,領她回家,現在看來,也是不可能的了吧。
就連那個給她藥,讓她去害鍾唯唯的神秘人,也是很久沒有出現了。
她好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葛湘君垂下眼,滴下兩滴大大的眼淚。
孫鶴儀嘆息著離開。
葛湘君在地上坐下來,忍不住想起了從前的歲月。
那時她和錢姑姑給先帝做尚寢,鍾唯唯作為唯一一名女起居郎官,沒有那麼多避諱。
常常在無需伺奉先帝的時候,偷跑進她們值守的屋子,問她們要東西吃,要熱茶喝,困了還會在她們的榻上打個盹兒。
先帝給了鍾唯唯什麼難得的賞賜,鍾唯唯也會拿去和她們一起分享,冬夜裡圍爐夜話,烘個紅薯烤點板栗什麼的,也是自得其樂。
那時她們是多麼的簡單快樂,為什麼後來會變了味呢?
似乎是從重華回來之後,她看到重華的第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他,就連做夢都夢見他。
她活了二十多年,只愛過這樣一個男子,而且他還是這後宮的主人,她本來就是他的,她熱愛他又有什麼錯?
錯的不過是她和鍾唯唯剛好做了好友,不但沾不到光,反而更倒霉。
鍾唯唯能容得正大光明爭寵的賢妃、萱嬪等人,就是容不得她這個好朋友。
可是陛下根本不會愛自己吧?
若是她忍住了,沒有做那幾件事,現在肯定還做著葛尚寢,求鍾唯唯和陛下說說,想嫁陳少明未必不能。
葛湘君心裡一時痛恨,一時快意,一時又難過後悔,伏在地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一個粗使宮女在外面喊她:“葛典籍,有人找你!快點出來,可耽擱不得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