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鍾唯唯拿了蛇油膏出來,這兩個人同時動了。
何蓑衣笑吟吟地把重華的手揮落:“不過小事而已,糙民不敢有勞陛下。”
重華就勢鬆手,接過鍾唯唯手裡的蛇油膏,歉疚地要給何蓑衣搽藥:“師兄怎能說是小事呢?都燙紅了。”
“真的沒事。”何蓑衣在心裡翻個白眼,茶水本身並不燙,這分明是被他用袖子擦紅的好啵?
重華堅持:“從前都是我不好,任xing胡為,總和師兄瞎鬧,你不讓我給你搽藥,就說明你記恨我。”
這話是何蓑衣從前經常對他說的。
幾次三番挑得他發作動手,鬧騰一回之後,迫於師父和鍾唯唯的壓力,不得不假裝和好。
何蓑衣總要當著師父和鍾唯唯的面噁心他,要麼扶他起來,要麼給他整理衣服什麼的。
他不gān,何蓑衣就會說:“師弟不肯讓為兄扶,不肯讓為兄幫你整理衣服,是因為還在記恨為兄嗎?”
委屈如他,只能忍著噁心接受何蓑衣的“好意”和“大度”。如今他總算可以以毒攻毒了。
何蓑衣眼裡綻放出異彩,顯然也是想起了往事。
輕輕一笑,坦然讓重華幫自己搽藥:“陛下做了皇帝,反倒比從前更加友愛,真是讓糙民刮目相看。”
“這不算什麼。”重華借著搽藥的機會,趁鍾唯唯不注意,在何蓑衣耳邊輕聲說道:“師父臨終時和我說了一句話。
他一直都知道你在gān嘛,懲罰我是因為想要磨鍊我,托你的福,我入宮第一天,就知道了該忍的一定要忍。”
說完立刻後退一步,把蛇油膏遞給李安仁,笑眯眯地注視著何蓑衣,和鍾唯唯說道:
“師兄年紀不小,給師兄找個師嫂吧?師父一直都記著這事兒呢,他特別害怕師兄不肯成親,將來孤獨終老,燒紙的人都沒有。”
何蓑衣面色微白,難得沉默地沒有反駁重華的話。
重華笑容不改:“師兄不說話,就是首肯了。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師兄才名滿天下,正好來幫我的忙。
四品以下的官職,任由你挑。其他的,居所也好,師嫂也好,都jiāo給師弟來安排。
榮華富貴,聲名權勢,只要我有的,絕不吝嗇。就不知師兄是否願意施以援手?”
何蓑衣注視著重華,勾起唇角,沉聲道:“陛下真是慡快極了。”
鍾唯唯覺得這二人之間的氣氛和從前不大一樣。
從前經常都是大師兄和氣自如,重華bào跳如雷;現在卻頗有些勢均力敵的意思在裡面。
她想要打個圓場:“還想吃點什麼?”
重華淡淡地道:“你做什麼我吃什麼,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吃。”
何蓑衣挑挑眉,直視著鍾唯唯:“我就愛吃你熬的小米粥和清蒸田jī。”
☆、317.第317章 大師兄和二師兄(3)(求月票)
原本是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在一起,做點愛吃的好吃的,心裡高興,這兩個人卻又開始折騰上了!
鍾唯唯有點心煩,摘下圍裙一扔:“我累了,不想做。”
也不管何蓑衣和重華是什麼表qíng,只管坐下來考鍾袤:“這些日子都讀什麼書?”
鍾袤乖巧地回答:“阿兄在教我四書。”
見鍾唯唯臉色不好看,何蓑衣和重華對視一眼,都收了挑釁的神色。
重華挨著鍾唯唯坐下,悄悄握住她的手,扮演起好姐夫的角色:“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鍾袤老老實實回答問題,鍾唯唯也沒有掙開重華的手。
何蓑衣微微冷笑,彎腰撿起鍾唯唯扔下的圍裙,往廚房裡去。沒多會兒,廚房裡就傳來了切菜的聲音。
怎能他們全都坐著,卻讓大師兄一個人忙碌?那像什麼話?
鍾唯唯聽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打算起身去幫忙。重華按著她的手不許她動,指揮李安仁和小棠:“杵著gān嘛?”
小棠和李安仁看了一場jīng彩好戲,還沒回過神來,此時才如夢初醒,一起往廚房跑去。
很快何蓑衣就被小棠、李安仁、王嫂聯手擠出來,他也不往鍾唯唯等人身邊湊,而是拿個小馬扎,坐在一旁,含笑看著他們。
他沒有穿宮裡準備的新衣服,還穿著他那身已經半舊的棉布長衫,笑容淡然安靜,眼神溫和。
日光自他頭頂的葡萄架上散落,斑駁跳躍,將他的臉照成了淺金色。
溫柔、安靜、美好、gān淨,卻又透著那麼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孤獨冷清之感。
鍾袤開始心不在焉,時不時往何蓑衣那裡瞟。好歹也是一手帶大自己的人,這樣被隔離到一旁像個外人,反正他是做不到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