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護阿姐,讓阿姐有所依靠,就從此刻開始吧。
鍾袤咬緊牙關,往前踏出一步,死死托著趙老四的手,告訴自己堅持堅持再堅持。
然而,若是比靈巧,趙老四當然比不過他,比蠻力,他怎麼也不能是趙老四的對手。
撐了半盞茶之後,他終於要撐不住,搖搖yù墜,臉紅脖子粗。
趙老四笑道:“小哥好韌勁,叫一聲哥哥,我便撤手了。”
夏梔看得擔憂,生怕鍾袤不自量力,傷到自己,便勸道:“公子……”
鍾袤充耳不聞,他想的是,他可以輸,卻不能沒有骨氣。
趙老四挑釁在前,他有禮有據,憑什麼要他叫趙老四哥哥?輸了也不叫的。
他把所有的力氣都使出來,想用力把趙老四推開。
趙老四贊道:“好氣xing!我喜歡!”
口裡喊著,手上卻跟著加了十足的力氣,全身壓上,務必要把鍾袤壓倒在地。
鍾袤搖搖yù墜,眾糙漢一陣喝彩。
就在此時,一隻修長有力、指甲修剪整齊的手從斜刺里伸過來,輕輕巧巧抓住趙老四的手腕。
趙老四大吃一驚,忙著要閃避,然而對方根本沒有給他閃避的機會,而是抓緊他的手腕,往上一托,一拽,一拉。
他便不受控制地鬆開了鍾袤的手,鐵塔似的身軀陡然摔出,重重砸在船板上,震得船板都晃了晃。
何蓑衣雲淡風輕地收回手,撣一撣袖子,回頭看著滿臉通紅的鐘袤笑道:“看清楚了,這一招甩雲袖,應當這樣使。
不過,以你的年齡和體型來看,能抵住一個年齡體重都是你雙倍的英雄好漢這麼久,也算不錯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故意挖苦的意思,仿佛就是家中兄長,點評指教年幼的弟弟。
但是趴在地上的趙老四偏偏就聽出了幾分“以大壓小,不是英雄好漢”的意思。
他紅著臉,慢慢爬起來,沉默地給鍾袤和何蓑衣抱了下拳,灰頭土臉地走了。
一群圍觀的糙漢子見何蓑衣露了這一手,才算把那些輕視打探之心收起,一散而空。
鍾袤紅著臉小聲道:“阿兄,我丟人了。”
何蓑衣拍拍鍾袤的肩:“沒什麼丟人的,阿兄第一次外出遊歷時,還不如你呢。
有骨氣是好事,不過學會認輸,敢於認輸更是難得。你知道剛才的事,若是換了你阿姐,會怎樣?”
鍾袤搖頭。
何蓑衣眼裡露出幾分笑意,柔聲道:“你阿姐她早就求饒了。不是生死攸關、大是大非的問題,吃點小虧,忍一時之氣不會怎麼樣,相反,為此弄傷了自己才是最得不償失的。”
鍾袤紅著臉道:“我是覺著,我若不qiáng硬一點,他們生了輕視之心,不敬阿姐怎麼辦。”
“你這樣想是對的。”何蓑衣反問他:“但若是你和他們為此結了仇,他們趁我們不注意,把你丟下江去呢?你要怎麼辦?”
鍾袤急得不行:“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應該怎麼辦?”
“審時度勢,這是最難的。”
何蓑衣用布包著藥罐,將藥汁注入碗中,趁其他人不注意,彈入兩粒藥丸。
借著chuī涼的功夫,把藥搖勻,示意鍾袤端上粥:“帶你出來,就是要讓你多聽多看多學。
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人,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處理,這些都是學問,一時半會兒教不會你,只能靠你自己領悟。”
鍾袤心悅誠服:“我記住了,阿兄。”
何蓑衣便不再提這件事,進了鍾唯唯的艙房,低聲喚她起來吃藥,親自盯著她把藥吃完,等她緩了緩,才把粥端上來:
“可惜了,你吃著藥,要避葷腥,不然真該讓你嘗嘗魚片粥。才從江里撈上來的江魚做的生滾魚片粥可好吃了。”
鍾唯唯被他說得口水滴答,qiáng撐著假裝並不在乎:“我不愛吃那個。”
何蓑衣不信地笑:“真不愛吃?那正好了,今天我們的早飯就是那個。
原本擔心端進來吃,會讓你饞得受不了,既然你不愛吃,那最好了。小棠,去端來吧。”
小棠真的要走,鍾唯唯趕緊叫住她,有氣無力:“不要這樣……我這樣可憐,你們卻要這樣對我……好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