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耐著xing子,低聲道:“姑祖母太看輕朕了,修建行宮,是有更深遠的打算。”
護國大長公主冷笑:“我當然知道陛下有更深遠的打算,公私兩便,陛下是聰明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重華抿緊嘴唇,不再言語。
護國大長公主直皺眉頭:“你這孩子,一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甜言蜜語只對鍾唯唯一個人說過吧?死倔死倔的,看著就不招人喜歡。”
重華心qíng不好,賭氣道:“做帝王的,自稱孤寡,孤家寡人,能有幾個人真心喜歡?朕不稀罕。”
護國大長公主“嘖”了一聲:“陛下這是遇到煩心事了,說來聽聽?”
重華警覺地豎起汗毛,才不告訴她,來意不善,定然是來勸他放棄鍾唯唯的。
護國大長公主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心裡也有數,輕嘆一聲:
“聽說萬安宮在鬧騰,說是夢見先帝,說她不賢,致使陛下子息單薄……
又說多病寂寞,想要把祁王第七子抱進宮裡來養。這個事兒你比我更清楚吧?”
重華板著臉道:“知道。”
護國大長公主直嘆氣:“你的兄弟們,最少的也有兩三個兒子了,唯獨你,你是皇帝,肩上扛的是江山社稷,膝下卻無子……”
她止住重華:“別和我說皇長子,你我都很清楚。”
重華悻悻然:“姑祖母何不安心頤養天年,這些瑣事jiāo給孫兒去處理就好了。”
護國大長公主勃然大怒,掄起拐杖就往他身上砸:“我打死你這個不肖子孫!酈國是你的嗎?是你一個人的嗎?竟敢和我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重華不還手,不躲避,任由她打。
護國大長公主沒料到,一下砸在他額頭上,眼睜睜看著他額頭腫了,一個包以rò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崛起,不由又心疼又氣惱。
丟了拐杖,使勁拍打他的肩膀,罵道:“實在是太招人恨了!我給你兩年時間,鍾唯唯要是回不來,好不了,你必須得給我生個兒子出來!哪怕就是捏著鼻子,蒙著眼睛,也必須得生!不拘是和誰都行!”
重華yīn沉著臉,冷幽幽地問:“那若是生不出來,或是生出來的不是兒子呢?”
護國大長公主先是一愣,隨即更加憤怒:“那就繼續睡,繼續生!不然你就等著步真宗的後塵吧!”
重華傲慢地道:“姑祖母放心,雖說死者為大,但朕覺著,皇伯父還真不能和朕比,不管文治武功,還是做人,他都不能比。”
護國大長公主氣得老臉通紅,氣呼呼地起身:“那可由不得你,兩年之後,見不到皇子出世,我便為民除害。”
重華勃然大怒:“誰是害?姑祖母要除掉誰?”
“陛下以為呢?誰阻礙了酈國的國運,誰讓陛下的帝位不穩,便是聖女宮的敵人,便是所有想要酈國昌盛之人的敵人。
哪怕那個人勞苦功高,無辜可憐……要知道,國家面前,無個人。
陛下權勢再大,又能與天下忠義之人為敵麼?您能殺盡天下忠義之人麼?請您三思。”
護國大長公主大步往外,再不回頭。
重華yīn沉著臉,僵硬著身體,跪坐在茵席之上,生氣地不願告別相送。
“轟隆隆”一聲巨響,大雨傾盆,整個皇宮瞬間被白花花的bào雨所包圍。
李安仁不安地道:“這樣的天氣,還是不要讓大長公主殿下離開宮裡吧?”
重華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李安仁急得直跺腳,跑出去問錢姑姑:“怎麼辦?若是大長公主因此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是又要把這些破事兒怪到鍾彤史身上去?”
“還多說什麼?把人留住就是了,陛下在犯倔,可沒有說讓咱們跟著一起裝死!”
錢姑姑衝出去,追上護國大長公主,二話不說就跪在了雨里,使勁磕頭:“陛下連日勞累,難免心qíng煩悶,殿下慈愛,千萬別和他計較。”
風大雨大,女官的傘被chuī得歪歪倒倒,護國大長公主全身都被雨水澆頭了,卻神qíng堅毅地不肯讓步:“小錢,本宮的封號是什麼?”
錢姑姑絕望地帶著哭腔喊道:“護國!”